来到正堂,萧梓林正在等她。
“如何?”
周南因很少如此慌张失态,她拉住他的衣袖,急道:“萧师兄,你累不累?能不能陪我去长安一趟?老爷传讯来,说景真病危。”
萧梓林看着她无措的模样,走了下神,想起她是为了谁,又有些怅然。
不过他很痛快地道:“何时走?”
周南因有些歉然:“现在,可以吗?”
“好,走。”
萧梓林理了理背包中一应行医所用之物,再次同她一起,在皇都之中御剑而起。
这一次却是向着西北。
虽然连续两夜没有休息,又经过了斗法与破阵的消耗,周南因还是催动灵力,飞得很急。
到了长安,她循着模糊的记忆找到木府,已是后半夜了。
府中想必也彻夜未眠,她一叫门,立刻有人来应。
周南因绕过看门的人,径直走入院中,一边道:“告知老爷,我们来给少爷看病。”
府宅不大,听到声音,木老爷和木夫人双双迎了出来。
周南因:“老爷,夫人。”
她虽入道,且已离开木家十数年,称呼却没有变。
木老爷却认不出她了。
“你是,吉儿?”
“是。老爷,这位是杏林宗宗主的高徒萧真人,他来了,一定手到病除。”
她拉过萧梓林,后者轻轻颔首。
木家终于等来了救星,木老爷满脸殷切,向萧梓林行下大礼。木夫人神色间却有些尴尬。
周南因扶住二人:“老爷、夫人,事急不叙俗礼,先带我们去看看景真。”
“景真?”
木家夫妇二人都愣了一下。
周南因自然地以为,他二人不清楚自己和景真的关系已如此亲密,所以才会诧异。
她微微红了脸,改口道:“去看少爷吧。
木老爷才点头,领着他们穿过庭院,来到一处厢房。
周南因二人一靠近,都察觉出房中鬼气森森。
她知道景真向来怕鬼,立刻挥开房门,闪了进去。
可门内并没有鬼,只有一个面色泛灰的少年躺在床上,瘦得有些可怕,呼吸几若不闻,的确是将断气的模样。
而这阴然的鬼气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周南因又惊又急,握住他的手,轻声唤道:“景真……”
下一瞬,她一眼看见了少年粗眉上光洁的额头,要说的话便卡在喉间。
她记得很清楚,景真的右侧眉峰处有一道细窄的疤痕,而眼前人,没有!
她将少年的手甩开,愕然退了一步。
萧梓林正好进来,问道:“怎么?”
接下来他转向床铺,也是疑惑道:“木家有几个少爷?”
他见过慕容铮一次,是不是同一个人一目了然。
可他还是快速地为病人切脉诊治。
周南因知道木家只有一个少爷,可她又抱有幻想,向刚进来的木氏夫妇僵硬地问道:“老爷,家里又添了小少爷么?”
木老爷奇道:“什么意思?我就这一个儿子,哪还有福气再添。”
木夫人有些局促地道:“吉儿,峰儿这个孩子做事草率,之前他找你退亲的事,全是那个贱妓引诱的,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萧梓林正扒开病人的眼睛探查,闻言侧了侧头,看了周南因一眼,
木老爷却板着脸道:“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吉儿是自家人,和那张婚书有什么关系!人家半仙之身,拜两国国师,还能要你这个混蛋儿子吗?”
他又急着向萧梓林询问:“萧真人,犬子病况如何?”
萧梓林向他低声说着什么,周南因却是听不到了。她觉得浑身气血都经丹田冲天灵,在脑中轰地一声炸起来。
木家只有一个少爷,这个少爷找她退了亲。
那景真又是谁?
他真实存在吗?
周南因握紧腰间铜箫,触感清晰,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箫还在,人呢?
她忽觉双眼一黑,打了个晃。
萧梓林手快,倏地闪过去扶住了她。
木老爷这才注意到她脸色煞白,关切道:“吉儿,你怎么了?”
他粗通练气法门,知道周南因现在的修为,根本不会有寻常病痛困扰。
萧梓林道:“她三天没有合眼,有些疲惫,不知有没有空房能让她歇一会。”
“有,跟我来。”
木老爷连自己儿子也顾不上了,留夫人守着,亲自引二人到客房。
周南因木然地在萧梓林的搀扶下进了房间,木然地躺下,木然地闭眼。
心中只想:不是真的,这都不是真的,只要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回复原样。
可回复到哪里?
回到元冲子未死她未盲?
回到与景真同往建康?
回到临川崖当晚?
回到自己还没来木家,还不知道真相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