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得罪我,”陈依依残忍地笑了笑, “但他也没什么好怨的,谁让他没有一个好母亲,既然你自不量力地要试探我的底线,我要让你尝尝,痛不欲生是什么滋味儿。”
这是诛心之言,将邓烨之死的责任,全甩到了邓喻英身上,邓姐恨得哀嚎了一声,谢铭瑄不能让她再说下去,厉声道:“陈小姐,我警告你,邓喻英是我的人,你现在要是乖乖把尸体交出来,这事儿我可以不再深究,但你要是继续再挑战我的底线,我同样不介意,让你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儿。”
“你敢?”
“嗖嗖嗖——”
八根峨眉刺瞬间出窍,停在陈依依白皙的小脸前不足一厘米的地方。
任凭她再怎么跋扈任性,这张漂亮的小脸捏在别人手上,也还是识时务地噤了声。
谢铭瑄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她,每走一步,悬浮在半空的峨眉刺都会发出轻微的震颤,陈依依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你大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她是真正刀口舔血的人,从南城到北都,再到金城政变,死在她刀下的人鬼不知凡几,陈大小姐就是再狂,对上这个煞星也不免腿软。
“陈依依,”周如海低声道,“别犯倔了,赶紧把尸体交出来,不然我保不了你。”
陈依依那双硕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委屈道:“小海哥哥,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我们陈家对元帅忠心耿耿,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偏帮外人?”
“强行把人绑进斗兽场,这事儿本就是你的错,”周如海沉声道,“更何况瑄瑄是我妻子,她是周家的人,你今天伤她的脸面,就是在伤周家的脸面,你这样不知深浅,陈棋知道吗?”
陈依依沉默片刻,嗤笑一声道:“你要这样论,那我无话可说。尸体在陈家地库里,你们自己去取就是,但有一点,我陈家的大门,金焰卫进不得,少帅想要,自己派亲兵去取。”
陈小姐别的本事没有,往人心口插刀子的水平是一流的,谢铭瑄以毁容威胁,她今日可以服软,但服的不是金城政府,更不是谢铭瑄,只是周家。
这是个典型的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人,她可以输,但绝不能让谢铭瑄心里痛快。
谢铭瑄没理会她的激将法,不咸不淡道:“那少帅带人去取吧,我在这儿等着。”
周如海站起身来,看了看她阴云密布的脸,低声道:“这事儿我来办,你先回城主府休息吧。”
“不用,”谢铭瑄冷笑一声,“我今天必须看着这件事儿了结。”
邓喻英身体虚弱,精神也在崩溃的边缘,只怕她前脚一走,后脚她就会被陈依依气死在当场,小烨哥的死已经无可挽回,但邓姐,她还是要保的。
“好吧。”周如海抿了下嘴唇,眸光一撇,看向仍旧被峨眉刺指着的陈依依,狠狠剜了她一眼,对谢铭瑄道,“我把她带走吧?”
“嗖嗖嗖——”
峨眉刺向后飞去,齐齐整整地插回了谢铭瑄的靴筒里。
谢铭瑄面无表情道:“少帅自便。”
待二人离开,她扶着邓姐躺下,坐在软榻旁,忽然道:“邓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窝囊?”
邓姐闭上眼,摇了摇头道:“城主,周家军势大,我知道我是在为难您,可为了小烨,我不得不去求您,只可惜……最终也就只能这样了,我是个没用的母亲,因为自己逞一时之快,害了小烨,也害了我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
“别这样想,”谢铭瑄沉声道,“陈老爷子在时,陈家人尚还有所忌惮,他走了,你再怎么委曲求全,陈家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大不了就是被他们磋磨致死,至少……”她声音喑哑,泪如雨下,“至少他们不会为了报复我,要了小烨的命……不,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要开什么鹤归楼,现在这一切也不会发生,小烨他还会好好地活着……”
“邓姐,在我印象中,你不是这样的人,”谢铭瑄定定地看着她,“明明是陈家人做的孽,你却要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这不愚蠢吗?”
“愚蠢,是啊,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变成这样的一个人,可是城主,我能怎么办呢?”邓喻英苍白的嘴唇不住地颤抖着,“他们害了小烨,把他的人头挂在我家门口,我却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谢铭瑄叹了口气:“你是在怪我。”
“我是在怪我自己!是我没本事!”
邓喻英几乎字字泣血,她清醒要强了一辈子,坚信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从没靠过男人,五十岁突逢巨变,迫不得已嫁给陈雷,只这一回,就让她痛失爱子。
她亲缘淡薄,世上只余邓烨一个血亲,如今他骤然离去,世道浇漓,只余她琼琼独立,难免觉得迷茫失措,了无生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