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睡睡醒醒了许多次。
直到他头皮一痛,不是被颠簸醒,而是被人薅着头发强拽了起来。
抬眼一看,入目是一个女人狰狞的脸。
没错,就是先前心心念念叫嚣着要杀死她的那个女玩家——
目前轮到她守夜,其他人都还在睡着。
女玩家压着声音,语气凶狠:“你这个祸害,迟早会尸变害了我们一车人。有试剂就够了,不需要什么路博士。”
她满眼写着疯狂,不带丝毫犹豫地把机枪抵在路杳的心口上。
“我早就怀疑你了,你这个第三人。大家都是警卫人员,凭什么你就是研究员。还在我们苦苦找路向下的时候,恰到好处地乘坐电梯出现。”
“那之后我们就开始死人,丧尸一波一波地围上来,永远也杀不尽似的……”
女玩家神情激动,苍白的唇瓣中抖出唾沫横飞,搭在扳机上的手指也痉挛般地乱颤。
路杳惊骇地盯着她的手,生怕她一个冲动按下去,一子弹要了自己的命。
“所以,你死了就好了。”女玩家胡言乱语。
“就算你不是叛徒,也一定是个灾星。张队和我说过,这场游戏隐藏着一个天大的骗局。你就是那个骗局,哈,没错,只要你死了就好了。”
她倏然止下疯狂的呓语,连带着浑身的激颤也停住了,转而直直地盯住路杳,瞳仁漆黑几乎看不见眼白。
“你真漂亮。”没头没尾的一句,“如果我是个男人,准也想把你咬得哀哀惨叫。”
“你就是靠着这幅皮囊,才活到现在的吧?”
女玩家咧嘴笑了,她忽而宠溺地揉了揉路杳的脑袋,然后坚定地、缓慢地扣下扳机。
“去死吧!”
路杳骤地睁大眼睛。
“唔唔、唔唔唔。”他嘴被堵着,只能发出慌乱的几个音节,又因为被捆得太紧,勉力扭着腰儿也晃不出太大动静。
司机听不到这边的动静,其他人也都睡在比较远的地方,睡梦中浑然不知后边有个疯女人想要开枪。
“唔唔唔唔,唔唔唔。”路杳狼狈摇头。
他琥珀的眼瞳下撇,盯住扳机的位置,眼看即将扣至底部,心中顿生出“吾命休矣”的冰凉。
绝望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地掉,竟看得女玩家隐隐有些兴奋了。
欺辱弱小似乎是人类的本能。
她生出几分戏弄心思,缓缓松开手指、又扣上,松开手指、又扣上……
路杳的眼睛便也随之一亮、一暗,一亮、又一暗……像两个精致的小花灯,隔着晶莹的水雾,融融绽放。
女玩家痴迷地笑:“真漂亮……呃。”
旋即脑后突遭重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路易斯面无表情地看她倒下,怕她倒自己身上,还特意向边上挪了挪。
“杳杳,不谢谢我吗?”
金发坏狗弯起眼,含笑戏弄。
他伸手取出路杳嘴里濡湿的布团,以为路杳怎么也得骂他两句,指不定还会张嘴咬。
谁知这可怜的小玩意儿一点也瞧不出气恼,而是吓坏了的直把脑袋往他的胸口埋,嘴里还哽咽不清“路易斯”“路易斯”地唤着。
像是在求爱。
路易斯眸色一暗,颀长的手指拨弄着路杳浅灰的发丝,摩挲向下在后颈暧昧地轻蹭。
他被路杳不分轻重的引诱勾起了冲动,这冲动不久前也有过一次,只不过这次他能区分清楚了,这并非进食冲动,而是……
生殖冲动?好像是这么个名词。
路易斯半蹲下身,边慢条斯理地为路杳解开身上的绳索,边低声道:“这里的人都想杀你,除了我。”
路杳忙不迭连连点头,咬着苍白的唇瓣,小小声地应和着:“谢谢你,路易斯,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是个好人吗?未必。
好人的话,也不会三言两语,故意把小漂亮坑害到眼下这种被众人提防嫌弃的悲惨境地了。
路易斯轻笑:“我没留手,那个女人恐怕是不行了。等到天亮,大家都醒过来,我就说是你变作丧尸挣断绳子,一口把那女人咬死了。”
路杳感激的笑凝在唇边。
他诧异地瞪着路易斯,又气又委屈:“你怎么能这样?”他软乎乎地骂,“撒谎精,大骗子。”
流氓、畜生、大坏狗。
骂人也带着酥软的尾音,倒像上在调情,惹人觉得不多听两句,就是亏大了。
路易斯挑眉看他,捏他小鼻子:
“又或者我可以说,那个女人发疯想要杀你,被我发现制止,她却胡搅蛮缠,不小心摔到地上,摔破了脑子。”
“你以为所有人都会信你吗?”路杳气乎乎的,话说得急,鼻子又被捏住,只好微长着嘴儿喘气,“司机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