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道:“当年我六岁,岛上也是这样下雨,我捡了它,送给我娘,告诉她躲在贝壳里,就不会被雨淋湿了,你也觉得它像伞……”
大约是越说越高兴,竟抬起头在云燃颊畔亲了一口。
“咱们俩真是心有灵犀。”
云燃抬眸看他,目色幽沉,他虽没说话,沈忆寒却立刻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顿时吓了一跳:“不行!这才刚刚……”
虽说现在还在新鲜劲儿上,但也不能太白日宣淫了!
“……”
沈忆寒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道:“当年我娘跟我说,这些贝壳以后会变成灵舟,载着我和我喜欢的人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语及此处,忍不住笑了笑:“她是哄我来着……不过,我还是想把这个匣子送给你。”
顿了顿,又道:“你不会嫌没用,不肯收吧?”
云燃道:“我很喜欢。”
于是沈忆寒眉目舒展的笑了,拉着他的手道:“那你记得回去把它带上,过两日咱们便得动身了,你也好些年没来岛上,趁今天,我带你去逛逛。”
两人整理了衣衫,离开居处,往岛外去。
说是岛外,其实并非离岛,只是离开了妙音宗正山的主要建筑群和山腰山脚连成片的弟子居处,往沿海岸一带地势平整的地方而去。
许多年前,琴鸥岛上本来地广人稀,只有正山一面有人烟,还都多是宗门中修士,整座岛上,几乎不见半个凡人。
但在沈望霞离世,沈忆寒接任宗主后,这种情况却发生了改变。
从四百多年前起,妙音宗撤去了岛周幻阵,不再阻止凡人上岛,琴鸥岛距离陆地本就不远,如此一来,便渐渐地或有渔民出海捕鱼在此落脚休息,或有商贩上岛与宗中弟子做生意。
沿岸渔村小镇也就此多了起来。
这些凡人与岛上修士相处很和谐,家中孩儿若满了年岁,亦会送到妙音宗中看看有无修行资质,投入仙家门墙。
从前妙音宗弟子大都是门中修士外出游历时,七零八落捡回来的,因沈老宗主与前代数任妙音宗宗主,都笃信音律一道并非人人能修,或者天赋异禀,或者痴爱此道,寻常庸俗之辈,却非习此道的材料——
这么想,倒也不全是高高在上,的确音修在修士之中,并不占什么特别大的优势,既不像剑修那样战斗力远超同阶修习其他法门的修士,也不像符修、医修、丹修那样别有妙用,如此一来,若习音律之心不诚,难免投师一半,就打起退堂鼓来,想要另择高门。
这种事,妙音宗从前实在发生的太多了。
投师一半,半路背出师门,另择他处,不仅说出去那三心二意的弟子会被人指摘,被其嫌弃的宗门,脸上自然也称不上多光彩。
音修心思细腻敏感,自尊心自然也极强,受不了这种闲气,择徒也就越发严苛起来。
这个道理在以前都说的通,但宗主之位传到沈忆寒这里后,却又不同了——
沈忆寒心大。
他就从没觉得学到半路后悔,改投他道有何不对,人活在世,总得什么都试试,才知道哪里是对的、适合自己的,连找道侣尚且如此,若明知不合心意,还要勉强,好好的修行学艺,却修得心存怨气,学的心有不甘,那又是何必?
因此自他以后,不论出身来路,只要有心拜入妙音宗门下,宗中查了身世清白的,妙音宗一概广收门下,几乎是来者不拒——
如此一来,妙音宗门下弟子人口大增,几乎辖界内凡人家孩子到了年岁,都会赶五年一次的大选,送娃来试试。
燕子徐便是这么拜入琴鸥岛的,他父母在妙音宗辖界下一座小城中做些小生意,论起来他祖上既无仙缘,也没出过什么擅于拨琴弄筝的风雅之士。
饶是如此,还是不影响燕家出了他这么个天赋异禀的孩子,居然祖坟冒青烟的被沈宗主一眼相中,小小年纪便将他收入门墙。
燕子徐是正例,自然也有学到一半,觉得自己不是材料的,沈忆寒都放他们走了,甚至很是勤快的给不少弟子改投别宗他派居中牵线搭桥,多年下来,倒是结了不少善缘。
这些事云燃知道,但沈忆寒闭关百年,此前两人各自忙于自己的事,他也不曾见过琴鸥岛上的变化。
两人近了海岸边一座小镇,还未进入镇中,远远地便听到一阵悠扬的歌声。
沈忆寒扭头对云燃笑道:“好歹赶上了,这几天是鱼篝节,通宵不歇的,一会咱们可有口福了。”
果然走得近了,便见镇口处篝火冲天,围火处或老或少整齐的坐着不少人,火上正炙烤着一条足有两尺长的大鱼,滋啦作响,香气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