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瘪着嘴,实在想不出什么动听的回答,强忍着哭腔如实道:“江湖人更有本事,可以想要什么有什么,还能叫别人害怕。”
宋回涯无端想起了付丽娘,摇头道:“就算有无边的财富,过人的技艺,在江湖里,竹篮打水才是常有。”
小姑娘以为自己说错话,惊慌得浑身僵直。
后方男子不悦地一巴掌抽了过去,直打得她脚步踉跄。张嘴又是大骂,又是求情,脸色连番地变化,点头哈腰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宋门主您别介意,这臭丫头脑子笨,总是一冲动就说张口胡说,不是真心。”
小姑娘抬手捂住脸,憋不住眼泪成串地往下滚,但还记得来时的嘱托,死咬着嘴唇没敢哭出声音。
马英长听着那清脆的耳光声,心中恼怒,张口欲言,就见宋回涯放下茶杯,开口说:“留她来念书吧。”
男人大喜,就要千恩万谢,按着女童的脑袋磕了个头,才反应过来,不解道:“念书?”
宋回涯点头,说:“是啊,村里没有能教习的先生,我打算开个学堂,将不识字的孩子都叫来一起。山上弟子大多是懂些学问的,教一群蒙童,还是绰绰有余。”
事态进展不同男子预期,纠结着表情想要拒绝。
宋回涯已将他后话中的担忧先说了出来:“她家离得远,可以住在村里。我管她一日三餐。再大一些,能做出粗活,我也会给她发工钱。等她能识文断字了,往后去哪儿都方便。你若这也不肯,就直接带她回去。”
男人诺诺连声,还有些不死心,犹豫着问:“要念多久?念完能进不留山吗?”
宋回涯笑说:“学无止境,哪有刚开始学,就问什么时候结束的?先看她有没有兴趣。”
女童这会儿机敏起来,也不哭了,响亮答道:“我有兴趣!”
宋回涯当即拍板道:“那就这样吧。什么都不用带了,会有门中弟子替你准备。”
男人吞吞吐吐地赖在原地,挖空心思想再找个借口。
马英长不耐烦地抓住他胳膊,强硬将人拖了出去。
等好不容易将人打发走,马英长怏怏不乐地走回来。
宋回涯说:“人一出名,总有麻烦会接二连三地来,想借你的声势,谋些好处。偏自己又没胆子,只能欺负真正的可怜人。”
马英长很是忧愁地叹了口气,挠挠头说道:“我叫下一个进来了?”
“下一个?”宋回涯有种不祥的预感,眯着眼睛问,“还有多少个?”
马英长避开她的视线,支吾着道:“现在的话……有百来人在外等着?宋门主见了一个,余下的怎么好回?”
宋回涯:“……”听听这像是人话吗?
马英长赶忙解释道:“大多是昨日来的那些宾客举荐的,不像她这般凄惨。我看有的已学过拳脚,根骨天赋都算不错,我怕开罪他们,没敢回绝。”
“不留山不会轻易收弟子的,只要收了,便要管教,不能叫他败了师门声誉。现如今来拜师的,各怀心思,不好分辨。等过两年再看吧。”宋回涯思量着说,“那些贫苦出身的孩子,若是听话,收留下来给他们一口饭吃,免叫让他们在外饿死。至于什么名门子弟,不管他们是什么来路,都推了吧。”
马英长突然来了精神,极力劝道:“将他们留下也可以啊,不说是弟子,只当是来花钱学艺。宋门主有空就去指点两下。我看郑前辈的武功也是独步天下的了得,帮着教上一招半式,便多得是人想来。听闻从前不留山也会指点其他门派的弟子,说明是不忌讳这个的。”
他说到兴处,腰背都挺直了,走上前侃侃而谈:“江湖上好些门派,规矩多如牛毛,没有门路,弟子进去只配做些无用的杂活,求学多年,也不见能学到什么真本事。若每月只需交点银子,不用卑躬屈膝地求人,我看不愁学生的。“
马英长掰着手指头算给宋回涯听:“就算每月收他们个五两好了,一年到头少说有个千百上万。没钱的弟子就去山上做工抵债。不留山也实在缺些人手,这些弟子多少算得上半个自己人,有需要时,方便差遣。”
“你说的是有道理。”宋回涯好笑道,“可不留山哪里住得下那么多人?”
马英长脱口而出:“对面不还有座茂衡山吗?山上屋舍虽被废置多年,但修一修,就能住人,用不了多少功夫。”
宋回涯一听他说话的态度,就知道他早打上这主意了。见他说得口干舌燥,主动给他倒了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