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翊抬起眼眸,黑沉沉的眼睛竟叫李锐思莫名生出几分压迫感。
不过等到下一刻他再看去,萧翊的眼神平静,刚才的那一眼仿佛是他的错觉一般。
应当是他眼花了吧。
萧翊不过区区一届布商,怎敢对他露出这种眼神。
李锐思想到这儿,不无恶意地说道:“说起来你还是玉山的媒人呢,要不是你邀咱们一块儿去游湖。玉山还遇不到如此美人,又如何能抱得美人归呢。”
……
芙蓉馆。
容妙正一手支颐,百无聊赖地翻阅着桌上的游记。
她捏起薄薄的纸张正打算翻过去一页,不知为何下一刻她的手一抖,那张纸竟裂出了一道大大的口子。
她的黛眉瞬间蹙了起来。
心中莫名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还不待她细想——
“姑娘,王公子又来了。”
碧水推门而入,轻声说道。
容妙抬眼望去,这会儿黛眉锁得更紧了。
她之前答应了萧翊少见陈运杰和王弘译,也确实这么做了。
陈运杰倒是确实是很少见了,偶尔在芙蓉馆的走廊碰见时,他的眼神都极为复杂。
但是王弘译——
这才是令容妙最为头疼的。
王弘译每隔三五日就会来芙蓉馆寻她,偏生妈妈格外乐于见到这种情况,就是容妙想要称病不见都不行。
而自己虽然尽力拉开与王弘译之间的距离,也不敢做得太过明显。
容妙将手中的书页放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淡淡道:“知道了。”
残破的书页在穿过窗户的风中飘摇着。
……
“妙儿,这簪子是我在玉蝶坊买的。”王弘译将装着簪子的匣子递到容妙面前。
本来玉蝶坊这种买首饰的地方他是极少去的,这次也是他妹妹闹着非要拉着他去。没想到去了之后,竟发现这簪子极为衬容妙,他便无视了妹妹调侃的眼神掏钱买了下来。
容妙将匣子打开。
她的眸光一顿。
是一支白玉嵌珠翠玉簪。
与之前萧翊送的那支羊脂白玉簪有些相似,只不过萧翊的那支是通体白玉,没有多余的装饰。而这只玉簪嵌了珠翠,更显几分贵气。
“喜欢吗?”
容妙抬起眼迎上王弘译询问的目光,下一瞬莞尔笑道:“喜欢。”
王弘译的目光一深,他从容妙手中拿过那支玉簪。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头顶,似乎在斟酌着簪在哪里。
容妙顿了顿,微微仰起头,“我来吧。”
王弘译却没有回应,下一刻她的头顶一重。
容妙的身躯有些僵硬。
他目光认真地将簪子插进了她的发髻之中。
“好了。”
王弘译满意地看着那簪子。
“这簪子果然衬你。”
为了帮容妙簪簪子,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容妙几乎能够感受到他温热的吐息。
容妙纤长的鸦睫轻轻翕张了两下,微微抬起。浅褐色的眼眸在阳光下呈现出琥珀色的光泽,她似乎有些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王弘译。
空气似乎都停滞了。
王弘译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眸,几乎是控制不住地……
容妙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别开脸去,急急地道。
“不行——”
容妙抿紧了红唇,一手捂在胸口处,心脏在砰砰直跳。
好险。
王弘译自觉有些失态了,他轻咳了两声。
……
芙蓉馆门前。
王弘译看着身前的容妙,他的眼里有浮动的情愫。
容妙这会儿都无法抬起眼直视他的眼睛了,她只能强迫自己仰起头看着他。
“再过半个月,我一定会赎你出来。”
王弘译的眼中似乎藏着绵绵的情意,若只是个寻常女子,只怕会溺毙在这片深厚情意之中。
只可惜——
容妙露出清浅的笑容,面不改色地轻声应道:“好。”
王弘译抬起手碰了碰她的发顶,又好似是摸了摸那根发簪
“乖乖等我。”
王弘译的手指倏然滑落下来,指节轻轻触碰着她柔嫩光滑的脸颊,语气亲昵极了。
车轮骨碌碌地行驶远去。
容妙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原本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她深深地吐了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去——
两道熟悉的身影。
她的余光陡然擦过,原本放松下来的情绪瞬间又紧绷起来,甚至比刚才还要更加的严重,甚至连身上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她的眼睫猛地颤动了两下,似乎是机械般一下一下地转过头。
心脏正在胸膛里猛烈地跳动着,扑通扑通,似乎下一刻就要跳出来了。
容妙的杏眸顿时睁大了。
远处萧翊和李卫站在那儿。
萧翊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容妙甚至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有多久了,也看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