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到了。”外头的龟公说道。
碧云起身打开了车门,率先下了车,再搀着容妙下车。
下车时,龟公还谄媚地朝容妙笑了笑。
无非就是希望她不要和妈妈告状。
容妙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轻声说道:“有劳你帮我把车上的琴拿下来。”
“好,好。”龟公眼前一亮,连忙应道。
刚一进侧门,就看到了有人已经候在那儿了。
只见碧水站在那儿,见她终于回来了,赶忙迎了上来,“姑娘,妈妈等了您好久,让你回来就去她房里找她。”
这时龟公也已经将琴抱来了。
容妙轻轻颔首,“知道了。”
她侧过脸对龟公柔声说,“有劳你了,碧水拿琴。”
碧水点了点头,从龟公手里接过琴,跟在容妙身后一块儿上了楼。
“怎么才回来?”
屋里香气浓烈馥郁,摆设也十分绮丽。
钟雁芙坐在椅子上,挑了挑眉问道。
她的声音向来放的又轻又缓,带着一股缠绵旖旎地味道。
虽已经是半老徐娘了,却保养得当,仍旧风韵犹存,也有不少上了年纪的客人就好这一口。
“路上出现了些小意外。”容妙淡淡道。
钟雁芙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才抬了抬下颔说道:“坐吧。”
容妙屈了屈膝,才迈着莲步,走到了椅子旁坐了下来。
“碧云,路上出什么事了?”钟雁芙将手边的茶盏推到容妙跟前,才不急不缓地问道。
容妙仿佛没听到钟雁芙问碧云的话,垂眸将跟前的茶盏端了起来饮了一口,动作轻柔又优美,看着赏心悦目极了。
碧云下意识地看了眼容妙,有些紧张道:“……路上碰到了陈三爷拦轿。”
钟雁芙这会儿拔高了音量,脸色也顿时严肃了起来,“什么!?”
碧云的身子有些微微颤抖,就连声音也跟着抖了起来,“陈、陈三爷当时想让姑娘下车——”
眼瞧着钟雁芙的脸色愈发不好了,容妙放下茶盏,伸出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轻声道:“妈妈,别担心。女儿和陈三爷说了妈妈不许女儿在外逗留,也没下轿见他。”
钟雁芙这才收回视线,右手握着容妙覆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这陈运杰也忒不规矩了些,若是想见你大可等你出阁那日,怕不是故意的非得挑这时候。”
“不过这陈三也不是规矩人,他就这么放你走了?”
容妙笑了笑,“女儿同他说妈妈这会儿在月桥舫待客。”
听完这句话,钟雁芙才跟着放松了神态,伸手轻轻刮了她的鼻尖,忍不住笑道:“你这小鬼灵精。”
说罢,她侧过头吩咐道:“碧云,去通知芙蓉馆上下所有人,今日下午我在月桥舫接待巡抚大人。”
碧云连忙埋下头应道:“是。”
虽然钟雁芙不虞陈运杰这种做法,但是他到底是芙蓉馆的常客。做事还是面面俱到些好,别给人落下了话柄。
“对了。”钟雁芙说道,“下午新进了批上好的云锦,配你最合适不过了。我特意给你留了匹嫣红色的,一会儿让人给你量个尺寸。等你出阁那天好日子,穿喜庆些好看。”
要知道这可是她今后最大的摇钱树。
容妙微微低下了头,浓密的鸦睫遮盖了眼中的情绪,“多谢妈妈。”
钟雁芙眼中笑意更深,“咱们母女说什么谢不谢的,上次你说白玉膏快用完了,我让人又新买了几瓶,已经让人送到你房里了。”
“诶,这琴弦怎么断了?”
钟雁芙看向碧水抱着怀中的琴,皱着眉问道。
容妙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七根琴弦断了四根。
碧云看着那断了弦的琴,皱着眉咕哝着,“应该是那会儿……”
话未出口,她抬起眼就对上了容妙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她浑身一震,立刻垂下了头噤声不语。
“回妈妈的话,那会儿姑娘下车的时候,我从何龟公手里接过来的时候琴就、就已经这样了。”碧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紧张地说道。
“何方?”钟雁芙眉头皱得更紧了,“没用的东西,连个东西都看不好,便是把他卖了都抵不了这把琴!”
这把琴可是足足花了三百两买的。
“来人!”
……
容妙带着碧水碧云出了屋子,身后钟妈妈的仆役也已经往后院去了。
回屋后,容妙坐在梳妆镜前。
碧云站在她身后替她仔细地将发髻上的钗环一一卸了下来。
清晰的铜镜倒映着她姣好的面容。
“姑娘,那……这把琴我去请工匠来修好。”碧水抱着琴问道。
容妙笑了笑,声色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不必了,你将它交给赵嬷嬷吧。断了弦的琴,就算再续上,我也是断不会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