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林缦到底有什么资本在这儿装领导,表面风光,本质还是打工。如果他记得没错,林缦婚前和周贺南有过财产公证,一年到头就挣那点儿工资奖金,或许搁普通人眼里是不少,可想往上一个台阶比,痴人做梦。这么想着,周建国更加猖狂:“不过生气归生气,我们做股东的还是要讲道理。所以我这不亲自来给你们员工上课了吗?”
“哦,那您是在教我们员工怎么做年报,还是怎么写代码,还是——想给大家上一堂’封建礼教不可取‘的历史课呢?”
“原来林总监,我的好侄媳妇,把回家生孩子当成封建礼教啊。难怪我可怜的大哥到死都没抱上孙子。”
“这可不能瞎说。”林缦气得咬牙,却低声笑了笑,她弯着眉眼反击道,“叔叔这么老思想,不也一样没当上爷爷吗?”说完,林缦立马捂着嘴巴抱歉道:“哦,我忘了,叔叔连儿子都是从外头过继的。”这个说明简直像在周建国的心尖淋上热油。
周建国最经不起被人激,此刻满额的抬头纹立马皱在了一起:“谁他妈教你的!周贺南都不敢这么对我说话!”
正是因为周贺南不敢,所以她婆婆才会希望她能这么做啊。
林缦心中讥笑,觉得周建国不仅坏而且笨,笨到根本不配做周老师的弟弟。
下马威点到为止,林缦正想说声“对不起”解决这段没营养的对话。周贺南却从楼上会议室跑了下来。
他应该跑得很急,手上都没拿手机。不知道是哪个多事的人向他通风报信。
“叔叔是在替我教老婆吗?”这话冲着周建国,周贺南的手却直直揽在林缦的腰上,亲昵又自然,完全没有顾忌茶水间里的那一双双眼睛。
林缦有些不自然,她想告诉周贺南,他的出现只会影响她发挥。尤其是他隔着真丝布料贴在她后腰的指尖,温度那么明显,很难让人冷静。
见到亲侄子,周建国脸色缓和不少。他侧过头,将林缦彻底移出视线,才回答周贺南:“我可教不了。我既不懂财务,也不懂电脑,光认识几个客户有什么用呢。”
“叔叔,您是公司元老,元老怎么会没用呢。一定是缦缦急脾气,没把话说清,才让你误会了。”
“她说话可清了,跟播音员似的。”
“说话再清,也比不上未来的叔母啊。叔叔,下回你把人带家里来,让她教教缦缦怎么说话。”
“那倒是可以。”想到新女朋友的那张小脸,周建国懒得再和林缦计较,叔侄两人后来又去天台抽了会烟,周建国总算不再来找茬。
午休结束前,周贺南敲响林缦办公室的门。里面的人应得很快。
“你没午睡?”门缝开了窄窄一条,周贺南身形薄,一下子钻了进来。
想睡但不能,林缦苦着脸指了指眼前的两台电脑。
“不愧是小老板娘。”
“这间办公室隔音很好。”林缦瞪他,言下之意是不想继续扮演恩爱夫妻。
扮恩爱是周贺南的主意,确切地说,是在徐婉仪的点拨下想到的。周建军生前虽然不在公司打理业务,但逢年过节都会来公司发节礼红包,堪比吉祥物。如今他不在了,人心容易涣散。且不说周建国虎视眈眈,同业竞争者也很容易趁虚而入。不过准继承人夫妇感情和睦,齐力可断金,局面可就变了。
再说了,哪怕这一出同舟共济没唱好,被老员工道出两人过去不和的实情,周贺南也可以继续唱他的浪子回头,仍旧算是人间真情故事。
不会出错的。
除了林缦,没有人感到不安。她疲于应付周贺南,总觉得他的戏演得太过,失了分寸,常常让人不知真假,心跳无处安放。她曾跳过一次他情深意假的坑,不能再上当。
周贺南看她表情怏怏的,以为她还在生周建国的气,便搬了张椅子坐到她对面,做起和事佬:“我叔那个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别跟他计较,反正过个一两年他就退了。”
“我没有。”林缦眼观鼻鼻观心,密密麻麻的表格,她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周贺南忽然凑向前,鼻尖指着她:“不许对我说谎。”
又来了,他都不知道距离感吗。
林缦不耐烦地侧过头,微微向后退了几厘米。
呼,真没成就感,他好歹是万花丛中过的男人,结果现在连自己的老婆都逗不动。到底是自己本事退步,还是对方太顽固,他搞不懂。
“你老是苦着一张脸,大家会以为我在家里虐待你的。”周贺南沮丧地靠回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口,西装裤下的二郎腿懒懒散散翘在那里。
这是林缦最熟悉的他,玩世不恭,万事不愁,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在他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