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两楼小卧室的门, 里头暗暗的, 只有壁灯亮着。哦,还有一台笔记本也在发着荧光。
林缦应该刚洗漱完, 发际线四周的绒毛还留着水珠, 她可能是想打起精神干点什么, 扎了个高高的团子头,还一本正经地架着银边眼镜, 可最终还是睡着了。
或许是她给自己搭的简易小床过于舒适了。
她睡得很浅, 周贺南走了两步就把她弄醒了。
“你回来了啊。”
“今晚你睡床吧。”周贺南不再去看她的简易小床,弄得好像他是地主家儿子,还是剥削童养媳的那种。
“不用。”林缦揉了揉眼睛, “你睡完明天又要一会儿喊脖子疼一会儿喊腰疼。”满脸的嫌弃, 又带着亲昵, 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不会提及那段时光的, 但卸下防备, 身体和心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们拥抱过、亲吻过, 他们在林缦家的四尺小床上打闹着挤了一整个晚上, 然后第二天周贺南喊酸喊疼喊了一整天,也被林缦鄙视了一整天。
只是这些美好的虚假故事都要在清醒时分埋葬。
林缦懊恼地敲了敲太阳穴,她到底糊里糊涂地在说什么。
“你别小看我,我在野外都能睡,这里有什么不行的。”周贺南首先将林缦身后的两个抱枕扔到了床上,然后指着被子气势汹汹,胸有成竹,“你自己搬,别逼我动手。”
林缦在这种时候完全不占上风:“好吧好吧,你先去洗澡。”
然后趁他洗澡的时间,林缦帮他重新铺了一遍简易小床。
做完这些,她不自觉地想道,她上辈子会不会是个女佣,所以过了一世仍旧吃苦耐劳,没事就爱找活干。
林缦很快就做完了笔记本上的工作,但现在是团建时间,大家难得能逃出工作的苦,林缦便把给同事的邮件设置为后天再发。
窝进被子里,脑子和心突然放松,林缦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看了眼床头柜的时钟,比她平时的睡觉时间早了一个多钟头。
再找本小说看吗,还是看电视剧,点开几个APP的首页,看什么都兴致缺缺。
她想起刚才和周老师的谈话,她确实是个无趣的女人。
“你这算是睡了还是没睡?”周贺南揉着头发打开卫生间的门,半个脑袋探了出来。
“准备睡。”
“那我可以吹头发吗?”
“随便。”
“你怎么出来玩比上班还要难受啊。”因为吹风机轰隆隆的响声,周贺南的音量也放得很大。
林缦没回答,周贺南却以为她答了,只是声音太小。
“你说响一点!”他几乎是在吼。
林缦觉得睡意正离她越来越远。
“啊?!”他又吼了一句。
“这又不算是玩,有什么开心的!”她吼了回来,没想到周贺南却把吹风机停了,小小的房间里都是她尴尬的抱怨。
算了,反正她说的是实话,随便周贺南怎么想。
“那你想怎么开心。”他问。
林缦坦诚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她好像就是一个跟开心没缘分的女人,以前她以为这是贫穷造成的,可现在,她戴着Tasaki的黑珍珠项链,背Hermes的Lindy大包,也未见真心笑容。
“可能我天生悲观主义?”她理性剖析自己。
“悲观又贪财。听起来好像守财奴的故事。”正说着,周贺南钻进了林缦给他搭的简易床,软绵绵的,比想象中舒适。
“呼。”林缦轻轻哼了一声,他对她的认知还真是十年如一日。
十分钟后,两人默契地都没睡着。罪魁祸首是一只乱窜的蚊子。
嗡嗡嗡的声音细小微弱,但在寂静的试图好眠的夜晚,杀伤力惊人。
林缦被吵得心慌,用力地挥下一掌又一掌,而周贺南伸手开了大灯。
“抓到了吗?”
林缦悻悻地将干净手掌面向他。
“蚊子喜欢光,你把你手机先关了,我把它引过来。”
“然后你能抓住?”林缦皱眉,显而易见不相信,“我打电话到前台,看看他们那儿有没有杀虫剂或者蚊香。”
“你这是杀鸡用牛刀。”
“我这是一劳永逸。”林缦刚想起身穿鞋,就听见啪嗒一声,屋子又陷入了黑暗,“周、贺、南。”
她气恼地看向他,而他正举着硕大的手机屏幕,脸被照得雪白,他的嘴噘成小小的O形,示意林缦安静。
“啪。”
“啪。啪。”
然后是“啪啪啪啪”一通毫无章法的乱拍。
“算了,还是给前台打电话!”
“不行,我非得抓住它!”
“还说我,你的胜负欲不也是莫名其妙吗。”
“有功夫说话,还不快过来帮忙。我们有四只手,就不信捉不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