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周贺南挑了挑眼皮,指向楼上,“我答应还不行吗,你再这么大声会把我爸吵醒的。”
“你最好记得你爸跟你说过什么!”扔下这句话,婆婆便上楼了。
婆婆当了大半辈子女强人,信远医疗的老员工谁不清楚她徐婉仪的说一不二、雷厉风行、软硬兼施。作为媳妇和儿子的林缦和周贺南就更是清楚,于是一前一后乖乖步入他们的卧室。
跟结婚时一模一样的房间,时间在这些红木家具上好像停止了。
周贺南拿上睡衣径直去了浴室,比流水声更响的是他手机里的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重金属音乐。
完全没法安心做事,林缦受挫地合起笔记本,眼睛看向卧室的门。如果现在打开,冲出去大吼“我要离婚”会怎么样。
没有如果,这不符合她的人物形象。
她只会委曲求全,比如现在,她正坐在化妆桌前卸妆。
婆婆为她准备了整套的La prairie,富含高档鱼子精华,能让女人逆转时空重返青春年华。
重返青春的话,她拿着卸妆棉的手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看向镜子,她绝对要和周贺南楚河汉界不相往来。
“卸个妆卸出真面目了?”周贺南湿着头发就往外走,他换上了阿姨准备的灰色棉质睡衣。没有发胶和牛仔裤加持,他的气质一下子柔和,好像重金属音乐被人掐断,换上小夜曲的钢琴片段。
说到底都是表象,周贺南藏于皮囊之下的那颗心,谁都不知道是什么形状。
林缦不理他,换了张化妆棉继续卸。
“你以前的妆没有这么浓吧。”镜子的右下角是周贺南讽刺的脸。
林缦猜到他的下一句话一定会是挖苦,终于搭话:“人老了,没办法。”
被攻击之前,先往自己的身上扎几刀,即使对方身经百战,也很有可能吓得手足无措。
周贺南摇头,发梢的水珠肆意滚落。他生来就没过过几天苦日子,不在乎地板会不会因此受潮,不在乎床单会不会因此打湿。大不了,统统换了。
“你什么时候敢拿这种态度跟我妈说话就好了。”他潇洒后仰,“咚”地倒在床上。该死,忘了这间屋子的席梦思是硬的,撞得他后腰发疼,偏偏林缦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害他想叫叫不出来。
比起坏,他更像是幼稚。
这大概是林缦一直无法恨他的原因。
林缦打开衣柜,阿姨大概是按婆婆的要求,在顶端放了套最性感火辣的,珍珠吊带几乎一路开向肚脐。
简直把她和周贺南当成只有下半身的劣质动物。
林缦失笑,从下方抽出规规矩矩的长袖长裤睡衣套装。
她在走去浴室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扭头反问周贺南:“难道你觉得我换个态度,你妈就会因此改变吗。”
明明都是受制于人的可怜宝宝,他还非要自相残杀。林缦的笑意一直持续到进入浴室后。
还剩两年不到了,要坚持住,绝对不能让付出沉没。
她日复一日提醒自己。
门外的周贺南还沉浸在林缦的笑容里,虚伪,疏离,甚至带着居高临下的感觉。无名火在他胸口窜起,他觉得自己白白跑去世界另一端,什么海阔天空动物大和谐都在她面前烟消云散。
就因为她的贪慕虚荣和不择手段,他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她居然还有脸笑。
绝对是他见过最厚颜无耻的女人。
这股火一直到林缦洗完澡出来都没有消散,甚至在林缦吹干头发却不主动提醒他吹头发的时候达到巅峰。
“把吹风机给我拿来。”民国时期的大少爷们是不是就是这么说话的,嚣张得理所当然。
林缦鄙夷地看了一眼周贺南,今天应该没喝酒吧,发的算是什么疯。
周贺南被她看得难受,又加了一句:“现在连吹风机都不肯给我拿了吗?”
林缦皱了皱眉又折返,她懒得吵,懒得没完没了。
“喏。”吹风机被搁在床头柜上。
“要不要帮你插上电源?”到底还是破了功,说了多余的话。
“不敢劳烦林总监。”
刚才无聊,周贺南登入公司OA系统,才知道林缦又升了官,难怪官腔越来越浓,迟早变成下一个徐婉仪。
吹风机被打开,轰隆隆的声音响个不停。
林缦翻箱倒柜找不到第二条被子,她挫败地坐在贵妃椅上。
“不用这么装吧。”周贺南特地将吹风机调低一档,好让他的声音更加刺耳,“想上chuang就直说,反正关了灯对我来说都一样。”
“说得好像很委屈啊。”林缦扬起嘴角,“周贺南,难道之前我有逼着你shang我吗?”
“对哦,你只是假装豁达假装善良假装要帮我。大灰狼扮圣母、小孩子上赶着被吃的事情,怎么能算是逼呢?”他也笑,然后拍了拍身旁空出的一大块地方,邀请道:“一起睡吧,说不定睡出一个小孩子,你就能一直当周太太了。”他语气过于散漫,林缦甚至可以想象,假如他们有亿分之一的可能拥有小孩,周贺南也不会给孩子半点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