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该做的我都做了,静姝还是要走。她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周贺南的声音是被摔碎的玻璃酒杯,带着惋惜传来。
她走你就去追啊。并非当局者的林缦在心中腹诽,可她忘了自己对周贺南是怎样逃避的。
“你说我妈为什么就不能尝试接受她呢!静姝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一直被她冷嘲热讽!”控诉着的周贺南抓着被子边缘,眼睛一下子睁大。
林缦看着他,就像看着全天下所有夹在母亲和妻子中间的可怜男人,左右不逢源,吃力吃死也不讨好。
不过这问题她也搞不懂,无论是周妈妈还是方静姝,对于林缦来说都是复杂的,她们不像她,还在考虑物质层面的低级牵绊。林缦唯一能做的就是拍拍周贺南的被子,劝他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你和静姝现在还有联系吗?”
他是想让她帮忙做说客?那可真是找错了人。
林缦摇头:“我跟高中同学都不怎么联系。”在提到“高中”两个字的时候,林缦不自觉有了埋怨的语气。
周贺南因为离她很近,听得格外清晰。
“对不起。”
林缦有些惊讶,眼睛甚至比刚才放大了一整圈。她以为在周贺南心中,他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是永远不会出现“对不起”的。
她想说“没关系”,可嘴巴还没张开,刚才被侮辱的画面突然又浮现,那种感觉和此刻急诊间的药水味道搅拌在一起,让豁达的三个字哽在了喉咙里。
“当年学校里那么多人误会你,我很抱歉没替你澄清。”
“没事。吃一堑长一智。”时间是良药,林缦甚至觉得当年为了一个荣誉称号而难过是十分天真的一种幼稚。很多年后,这些奖状要么当作垃圾卖掉,要么占着某块地方积灰。
“反正没影响我上大学。”她又补了一句。
“我以为你很在乎这些。”
“人是会变的。”
“你不喜欢钱了?”
“这个没有变。”
“干嘛这么喜欢钱。”
“如果你生在我家,你就会知道。”
“你家有这么穷吗?”
“比赤贫好一些。”
人潮不断的急诊间,被大面积白色填满的空间,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后来林缦总结出来,他们是注定只能共患难的关系。
和周爸爸周妈妈一起赶来的,还有林妈妈。
林妈妈礼貌性地慰问了几句,就将林缦拉到了一边。
“不是说寝室聚餐吗?你怎么去酒吧!”林妈妈本来没往坏处想,可一看到林缦外套下露出的裙边,她就怒火中烧。
“酒吧这种地方是你能去的吗?到处都是坏人,不出事才怪。”说着,林妈妈上手扯开一些林缦的外套,就看见里面白皙肩头只有两根细细肩带,她连连摇头,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回事啊?!”
“我和室友一起去的,毕业了庆祝一下呀。”
“毕业了也不行!那种地方都是什么人啊?乱搞男女关系的人!都不正经!”林妈妈言辞激烈,让周妈妈周爸爸脸上很没光彩。
“时代不一样了,现在都挺正规的。”周妈妈咳嗽了一声,解释道。
“我可不信!林缦,我告诉你,你从今往后都不许再去酒吧。”
“知道了。我们快回家吧。医院不得喧哗。”林缦被教训得很狼狈,推着林妈妈往外走。而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明显因为自己的狼狈露出了今夜最灿烂的笑容。
靠,他难道不知道妈妈骂的就是他这种人吗。
一出急诊间,林妈妈就再也克制不住情绪,大嗓门在走廊里质问起来:“你怎么又跟周贺南弄一起去了?你难道真的喜欢他?”
“当然不喜欢。”
“你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你,那你们就隔得干干净净,别让别人瞎想啊。而且你没听说吗,他现在什么都不做,就知道在外面玩,将来肯定没出息,还是你三姨妈介绍的那个男孩子好,家里拆迁五套房,人又老实……”
“我知道。”
“我是为你好。”
“嗯,我就是看他吐血快死了才送他来的。”
“那里就你一个人,非要你送吗?以后再碰到这种事情,你就闭着眼睛绕过去。你没看他妈……”
外头的声音渐行渐远,周妈妈听了很不好受。她瞪着病床上的儿子,骂道:“看你这样子,我是林缦妈妈我也嫌弃!”为了一个女人就自甘堕落,根本不像是她的儿子。
“挺好,我跟她两不情愿,你也不能把我们硬塞在一起。”他哼着鼻子闭上眼睛,心想女人怎么都不爱说实话。
周贺南好得很快,徐婉仪将功劳都给了林缦,非逼着他去林缦家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