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贺南从来没有见到她有这样厌弃的眼神,好像他和她成了两家人,各有各的独木桥。他害怕得手心里都是汗,扔下方纯追了上来。
“你要去哪里?妈请人算过了,十二点一定要进家门。”
“是你儿子要进家门,又不是我。”
“你是他的妈妈。”
“大概只有你一个人这么以为。”林缦远远地忘了病房一眼,拉了拉梁至新的袖子,“我心脏跳得好快,你待会儿可不可以帮我插队?”
梁至新皱了皱眉,抓过她的手,一边走一边数着脉搏,完全没有把周贺南放在眼里。
第64章 我们真惨。
心脏科的外头, 病人也不少,林缦候在那里,有些焦虑,没多久就问梁至新:“我可以走吗?”
梁至新的眉弓弯了弯, 不知是生气还是不解。
“我其实没病。”林缦解释道。她知道自己的身体, 整日心情郁结,心跳正常才怪。事实上, 她也知道如何恢复, 可她不愿意。
就像懒惰的高三学子, 明明对于取得好成绩的方法心知肚明, 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 总是沉迷于浪费时间的快感中。
而她的快感,是看见周贺南失望而痛苦的眼神。
他越卑微, 越迷惘, 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林缦就会感觉痛苦少了一分。尽管这种感觉通常持续几分钟而已。
她是不是该学学酗酒,或者抽烟也行, 找更多的方法麻痹也行。
“是来错科室了。”梁至新似乎看穿了她, “你还是应该去看看精神科。”
如果换了别人,兴许会觉得对方是在暗戳戳骂人,可梁至新一本正经, 一副不可亵玩的样子。
“我发现你挺适合讲冷笑话的。”
“我不是在开玩笑。”
“难道去看精神科就能治好吗?”林缦幽幽地说道, 自问自答道, “病根还在, 治不好了。”
“为什么不直接离婚?”
“我婆婆搬出股权、搬出我死去的公公、还搬出我爸妈, 你觉得我能轻轻松松离婚吗?”
“爱你的人不会为难你。”
“他们和你不是一种人。”林缦苦涩地笑了笑, “他们可以爱也可以一边伤害。”
梁至新不懂, 没再接话。
林缦倒是开起他的玩笑:“你年纪这么大,真该好好学学人情世故,难不成你还想一辈子当个普通医师吗?”
“学不会。”梁至新十分坦白。
“那我们还真是各有各的烦恼。”
其实学不会人情世故也不算烦恼,只是科室的门开了,梁至新没机会说出口。
医生没有瞧出个所以然,只为她配了个二十四小时的随身监测仪。
机器藏在衣服里面,看起来不算奇异。
临别时,林缦想起方纯诬陷梁至新的话,颇为抱歉:“没想到你欠了我一个人情,我却把你害得都接到投诉了。”
“她胡搅蛮缠,和你没关系。”梁至新看得很开,他甚至说:“这时候想想,没职称也有好处,再贬也没地方贬了。”
“你是阿Q再世吧!”林缦好笑地摇摇头,“信不信把你贬去社区医院。”
“瑞华缺人手。”
噢,他原来也是知道个人价值的。
林缦到家的时候,欢迎周贺南小儿子回家的仪式已经结束,阿姨正忙着收拾祭祀用过的水果和糕点。
她看见林缦回来,表情收放得很不自如,好像在说“你真可怜,还不如我一个打扫的阿姨来得快乐自在”。
“他们去哪里了?”
“哦,你婆婆带孩子和月嫂去楼上了。”
林缦点点头,没有上楼,反而在餐厅坐下,打开电脑开始办公。
邮件处理到第五封的时候,周贺南下楼了,林缦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过去就当是打招呼。
你跟梁至新去了哪里?
为什么要这么久?
你们是什么关系?
周贺南的胸口涌动着无数疑问,它们砰砰跳动,好像随时都要跳出嘴巴。
可真正开口时,只能克制地说一句:“你回来了啊。”
林缦点点头,并没有开口。
周贺南又去给她倒了杯水:“外面很热吧,喝点水。”
“不用,梁医生给了我一瓶。”
他憋着不去问,她倒光明正大地搁台面上讲,不仅如此,林缦合上笔记本,还说道:“你能不能请方纯不要投诉梁医生?我没有求梁医生做任何违反职业道德的事情,就算我求了,他也不可能答应。我不希望梁医生莫名其妙被迁怒。”
“梁医生梁医生梁医生!”玻璃杯被撞在桌面上,划出撕拉一道声音。周贺南拉开椅子,坐在林缦对面,控诉道:“你一回家说的全是另一个男人的事情!你想过我吗?你知道刚才的仪式顺利吗?难道你和我之间就没有话要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