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侯这些年愈发地深不可测,脾气也不好揣度,手也愈发地狠,往往得罪了他,常侯说留人留过三日,他便睡不着觉,吓得朝廷近两年骂他的人少了不少,还有人又去常侯的老家去查常侯到底究竟是不是陛下在民间的私生子。
小吴子知晓他不是陛下的私生子,却知这是一个在陛下面前随意说道陛下儿子不是都不会遭一句重话落在头上的异姓侯,陛下的儿子,大概只有往后那个会继承陛下大统的儿子能越过他一点了,要不哪个儿子也比不过这位侯爷。
侯夫人这是逼着他去办事呐,小吴子无法,去凤栖宫抬了人,生怕一路出什么风险,还叫了一支禁卫军护送。
到了始央宫,周二公公看到轿子,前来问他里面的人是谁,小吴子跟他说了一嘴是太孙妃,周二公公惊讶不已,看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
小吴子懂他的讶异,陛下一要清洗后宫,二要清理前朝,忙着呢,这时候孙媳妇要见他,这孙媳妇得多大的福份?
“侯夫人帮着太孙妃殿下把账薄弄好了,临走前跟侯爷说,我答应了她帮太孙妃把修宫房的账薄顺道送过来,这不,我便顺道了。”小吴子轻声跟二公公解释了一句。
周二马上领悟过来,立即颔首:“是了,小吴公公历来是信守承诺,恪守节义之人。”
禄衣侯的吩咐,还是听从的好。
这位侯爷这两天杀人杀顺手了,哪个敢不听从他的意思,怕是要被他顺手处理了,到时候便是哭也没法找陛下哭,只能去地底下找阎罗王诉苦申冤了。
闻言,小吴子苦笑了一声,带着人去了始央殿,一入大殿第一道大门,他叫人停下,小跑着去了正殿面前找他义父。
吴英恰好在服伺皇帝,听他抬来了太孙妃送账薄,阴鸷的眼睛微微一眯,令小吴子脖子一缩,赶紧把来龙去脉说了。
一听是那个呆侯夫人的主意,吴公公叹了口气,不置一词,转身便朝殿内走去,不一会儿,他走了出来,叫小吴子把人请进来。
没等太孙妃过来,吴英先回了殿内,和停下朱笔的皇帝道:“正好,您抽空歇息一会儿,我看侯夫人的意思,是急您所急,要把账薄送去瀚海阁那边审校商讨,省得耽误您的功夫。”
顺安帝接过他递过来的药茶,疲倦道:“他们夫妻俩该出宫去了罢?”
“想来是,侯爷要送人回去,想来不会多留。”吴英道。
顺安帝轻哼了一声。
那个逆臣,不喜他妻子留在内宫,可让她进来,也是他求的自己,顺了他的意他还不高兴,一早就要送人回去,好像皇宫是什么会害人性命的是非之地一般,多留片刻都会有杀身之祸。
他也不想想,他妻子不安全,还不是他杀人杀多了,与皇宫何干?
“就见一眼罢,你等下让她及时走。”皇帝喝过茶,接过热帕子擦了把脸。
吩咐是这般吩咐,等见到那奄奄一息又规规矩矩的孙媳妇,皇帝见她脸色且是青的,嘴皮泛嘴,甚是吓了一大跳,下意识便朝她身边的宫人瞪了一眼。
这人看着只剩一口气了,怎么让她过来了?
佩梅身侧的三娘眼角光余仅瞄到皇帝的举止,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伏着地,一声不发。
皇帝最是厌恶那些大惊小怪,一惊一乍之人,凤栖宫的奴仆训练有素,个个皆知皇帝忌讳。
三娘不声响,低眉垂眼的佩梅却因她冷不丁的一举吓了一跳,咬着嘴抬起了头来,看向了皇帝那边。
皇帝此时却是脸色温和了甚多,在她抬眼之后,朝她点了下头,与吴英道:“搬个凳子,算了,抬个椅子过来,垫着点。”
“是。”
吴英很快去了带人又回,两个太监抬了把老阁们过来才有得坐的软椅过来,吴英又听皇帝吩咐他们道:“离朕近点,好说话。”
顺安帝怕这个小孙媳妇没气说出大声的话来,便叫人把椅子放到了他下侧,等椅子放好让她过来,见小孙媳妇缩着肩膀过来,那模样较往常有着说不出来的可怜,他心底一叹,到度还是较此前对她宽容了许多。
他听说她是为了给她父亲挡刀子,才背后中了一刀,那等被人刺杀的场合,她不仅能反应得过来,还护住了她父亲,这反应能力,这孝心,也非常人了。
佩家眼下连佩老爷子也出马了,佩家三代皆在朝中,已是不遗余力了,于公于私,他也该对这小娘子温和一些。
“坐。”
在他的吩咐下,小孙媳妇小心挨着椅子边沿坐下来了,顺安帝见状,问道:“你要一直这般与朕说话?”
佩梅这厢抬起眼来,见老皇帝目光平常,没有此前见她那般的冷淡,但心底还是惊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