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的是人不想看诩儿和她这一系成火候,前朝必定会借这个时机朝她发难,后宫也会借机铲除掉她,危机无处不在,猫儿也该舔舔爪子,学着像她父亲那般狩猎了。
“姑姑,没事的,”佩梅重新捏起绣花针,就着花样继续按着针脚把线密密麻麻地缠上,“这一次,梅娘跟你保证,不会有人来提我们。”
“佩大人上次给您的信里,说什么了?”三娘沉默片刻后,问。
“说他在给皇祖父造刀,最近几月没事来不了皇宫了,让我有事还是往始央宫去,叫吴公公,请表姐进宫来给我说说话,逗逗趣,解解闷。”
“造刀?”
“是,造刀,军刀罢,十万把,父亲……”佩梅眼眶余角微微有点生疼,她垂下眼,心想自己这柔弱的性子当真是难改,一点点事情便能激得她心口难受万分,她掩了自己的红眼睛,轻柔道:“最近忙。”
这对父亲来说,是难事,他要求不少人,才能造得出十万把只花费五十文的军刀来,想必此次祖父也要出山罢。
一家人都出来喽。
世道不允许佩家再像以往那般过清静日子了。
“还可以叫侯夫人,是罢?”
“尚不用叫,待始央宫来人。”
“有人就好。”三娘说罢,跪着的身子不知为何没了力气,她眼睛也睁不开了,她冷不丁地身一抖,手扶住了太孙妃,嘴里喃喃:“殿下,奴婢想睡了。”
“那便……”去睡。
这厢,三娘已然蜷倒在了佩梅的脚边,佩梅心下一寒,俯身便去摸她的脸,探她的鼻息,见她仅是睡了过去,佩梅的眼泪到底还是流了出来。
可怜的姑姑呀。
主人孱弱,便是受了侮辱,也要在知道后手之后才敢放心睡去。
……
佩准在铁匠铺被人叫到院子里见皇宫来的公公。
小吴公公看见他出来,佩大人一身灰头土脸,白头发烧得发焦,他离小吴子一近,小吴子还闻到了他头发烧焦的焦味。
小吴公公见状,欲说的话半吞了回去,改口道:“佩大人要不先去洗把脸?”
佩准抬手一擦脸,孰料他袖子上的炭灰沾到了他脸上,脸更斑驳了,他擦完脸,毫不在意朝小吴公公拱手道:“公公有事尽管现在就说,我等下还要去锻造房忙。”
好好一个大学士,就这么点时日,前后也不到一个月,那富贵的胖脸圆肚没了,腰是松的,脸是黑的,头发一半白一半焦。
他这样子,便是站到陛下面前,陛下再是不喜欢这群臣子,见到他怕是也要无话可说。
这让小吴子要说的话更难出口了。
他总不能说,佩大人,您在前面为保你女儿为陛下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您女儿在后宫今天就差点出事了。
佩家这次不仅是连家里的老底也掏出来了,连祖辈的老底也掏出来了,佩老学士佩圻拿出了据说有千年之久历史的两本锻造图,仅把两本书复制了一份给工部,原本由陛下的护卫护送,随信送去给邻国的天下第一锻造,请人过来帮忙造刀。
这次请人,由卫国第一美男子禄衣侯带队。
人目前还没被请回来,可佩大人日日留在锻造室,毫无松懈之意。
是以就算他没造出来,陛下也是让吴公公留意着凤栖宫,别让凤栖宫的那位佩家女儿不明不白地死了。
可到底还是出了点事。
在佩准看着他等候他说话的眼神里,小吴公公斟酌着,把凤栖宫宫女去监管太监房时发生的冲突委屈地说了一下。
他说话要比他干儿子说话详细,是谁先动的手,谁受的辱,谁杀的人,他皆一一对应上了人,还跟佩准一五一十道:“依奴婢来之前那些拷问到手的消息来看,那领头的人已被收买,他想带着那群修房工激出太孙妃出马来救人,这样一来,太孙妃见了外男,到时候这名声想救也难了,二来,太孙妃沉得住气不出面,她也能得个缩头缩脑懦弱无能胆小怕事的名声,左右皆是她的过,此杀机,断在凤栖宫的细妹姐姐手上,她是个力气大的……”
小吴公公莞尔,尖嗓子显得尤为地尖声尖气,“杀得好,把人的阵脚杀乱了,这些臭男人,他们自以为姑姑们是女子,就可以任他们欺辱。”
这些人以为内宫的女子好欺负,殊不知,凤栖宫但凡跟过皇后的,皆杀过人,便连太子妃,她可是个敢以身废了她亲夫太子活路的女子。
这内宫,胆小的女子固然有,可愤怒起来,能让内宫血流成河的女人,历来也有几个。
她们可不是那任人宰割的鱼肉。
“陛下让我来,是怕您分心,怕您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耽误了手头的事,就让我来跟您支会一声,您不要担心,太孙妃没事,她沉得住气,奴婢来时还叫手下的人去看她了,还给她提了点吃食,带了几本书,我听说,太孙妃跟您学的,也是个好看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