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细妹退了下去。
等她走了一会儿,丁女盯着小殿的门片刻,方和太孙妃说了太子的事,和吴公公另外的主要来意。
佩梅静静听着,直到姑姑说罢,她方轻启红唇,轻声问道:“我跟姑姑选人,梅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小娘子细细问着,模样乖巧懂事,就是小脸削瘦,鬓间的发也微有些凌乱,看起来憔悴不堪,丁女抬手一言不发帮她抚平着鬓边的乱发,抚好后方道:“每一个人都要用心选,那是日后你要用的心腹,还记得我此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
“那就好,人贵在精不在多,用你的心选,选你不讨厌的,选你反复揣磨之后还想要的。”丁女又抚了抚太孙妃的发,放下手,握着小太孙妃那双洁白修长的双手,她低下头,跟小娘子脸对脸,眼对眼,道:“你揣磨得愈多,你就愈了解这个人,愈了解这个人,你就知道怎么用她。殿下,不要浪费这个机会,吴公公能跟我说把这事摆在明面上说,那就说明他不会在其中动手脚,他那个人,很少跟人承诺事情,但经他的嘴说出来的事情,一言九鼎,这一点,你可以信他,陛下身边,不用无信之人。”
谗邪奸佞之徒,入不了皇帝的法眼。
“是,梅娘信姑姑的。”
“不要信我,信你自己,我有走的那天,”丁女淡淡、漠然地道:“唯独你自己,能相助你自己一生。”
便是太孙,也无法保佑她一生。
这后宫,靠山山倒,靠人人会死,靠脸脸会老,太孙妃最好只靠她自己。
“是。”佩梅眼眶含泪。
她何德何能,能得如此赤诚相助。
“别哭,别掉眼泪,你是太孙妃,是卫诩太孙殿下的发妻,这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哭得,你哭不得,你哭就是连太孙的眼泪也掉了,哭没了威风,哭没了气势,谁还敢助你们?”他们一定要起势,在帮她报仇,丁女带着势必要把他们扶起来的决心,与太孙妃冷酷道:“别掉眼泪,别把你父母亲的命也哭没了。”
说到父母,佩梅心如刀割,她是真真想哭,可是她还是忍住了眼泪,朝姑姑颔首淡道:“是。”
梅娘听话。
“那就好,从现在就开始,你要去想,你想要什么样的人,不知道比较,你就看看凤栖宫的是什么样的人,这后宫里的人是什么样的,谁在做事,谁的脑子好使,谁的品性如何,你都要想,都要看,不要到选人的那天再去想,到时候就晚了。”
“是。”
“这点我就不多说了,你家里教你的那些,不比我说的浅。”这点丁女还是放心的,佩家的家教,大许是整个卫国屈指可数的能让家中子女学有所成,物有所长的家学了。
佩家世世辈辈皆做翰林院就职,好几辈的祖宗皆为内宫的起居官,这小娘子在家里哪怕只是听听,听到的那些东西,也非一般人所能耳闻。
“是。”
“唔……”丁女长吐了一口气,松开她的手,嘴间接而淡淡道:“太孙殿下那边,往后你们要是见面了,好好问问太孙的打算,你知道他的打算,你这边往后也好配合他,你们才两个人,力要使在一处,不要各做各的打算。”
小夫妻俩力量单薄,要是还不齐心,很容易出岔子。
“是。”佩梅乖巧道。
诩儿的打算,她大许是能猜出一些的,但姑姑说的极对,想要往一处使力,那就得先通好气,要不容易做错事。
“出去罢,带着三娘去处置你的宫务。”叮嘱完,丁女累了。
“是,梅娘知道了,姑姑,可要小解?”
“不用,且去。”
丁女躺下闭了眼,等到太孙妃出了小殿,她睁开眼,看着床帐顶,她在嘴里喃喃自语:“娘娘,您不恨,可您的丁女恨。”
她无法就此死去。
她一生见证了她的主人的苦,她无法就此死去,任凭那些对不起她主人的人,还活在人间。
*
五日后,佩梅随着丁姑姑去了内侍监所在的尚方监内勤殿,在那里见到了封公公。
尚方监所在的六方小殿宇比佩梅所想的要肃静明朗。
要说始央宫有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乃天地正气的大气庄重,佩梅经过的尚方监所在的六殿等小殿,每一处居然也有种肃寡明净的洁净之气,和佩梅所见的那些公公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尖刻居然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气息。
而这些公公,大多皆住在尚方监。
物跟人,居然散发出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气息,佩梅内心惊诧。
等她们一进尚方监最里面主事的小殿内勤殿,与封公公将将见过面落坐,封公公就吩咐人去叫人选,嘴间则和佩梅与丁姑姑道:“这几日内监事多,吴公公要事在身,今日抽不开空,就由封某陪同太孙妃和丁大人选人,等下人就过来了,太孙妃和姑姑看上什么人,就和我说,我把他们的花名册剔出来,交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