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为陛下分忧。”管不得那么多了,又想要好处,又不想担罪名,世上哪有这等美事?
她和诩儿危在旦夕,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先保下命,再徐徐图之。
有命,才有以后可言。
“唉。”丁女看着账本,末了轻轻叹了口气,当年娘娘,不也是这般过来的?她小心往袖中藏好账本,道:“我去一趟始央宫。”
“谢姑姑。”佩梅朝福了一记。
丁女没拦她,且让她多礼着罢,要是她命大福厚,以后对她恭恭敬敬会多的。
有了威望,这些事也就不是事了。
丁女只身去了始央宫,她走的是大道,一路的守卫看到她略有些惊讶,但也没拦她,路上有行走的公公见到她,亦是一如以往,朝她行礼。
能内宫行走的太监,一般都是执事太监,除了个别靠人提携出来的人会飞扬跋扈,这靠办事办出来的执事太监,个个皆是人精。
丁女以往都不能从他们的态度一时摸出真相来,现在她更有犯模糊了。
好似娘娘走后,她对这宫里,就多了几丝模糊,没有以前那般笃定安稳了。
原来少了靠山,是这般的。
好在,她也不图长命百岁,如今活的每一天,不过是为了娘娘的遗志,替太孙妃办事罢了。
是死是活,且由着命去。
丁女比以往少了几分笃定,却是多了几分豁然,一路抬首坦荡过去,不减其乃为皇后座下的神女风范,让一路上暗中打量她的人等,敛住了眼神,不敢放肆。
她跟狄后在时一样,一路风光晴朗到达了始央宫,宫外的侍卫看到她,没像上次她带太孙妃那次一样还前来问话,这次他们在朝注目过后,放任她走上了偏道。
上了正殿的宫坪,有太监已过来朝她请安,道:“姑姑金安,您来的时候已有人进去通报吴公公了,小的带您去偏殿等候。”
丁女在偏殿等了些会儿,也不许,吴英匆步来了,他见到丁女便是苦笑,道:“丁大人,何事啊?”
他以为丁女是来求情的,见到人,便把为难挂在了脸上。
丁女朝他一福,被他躲过,“丁大人使不得,你有话快说,陛下那边还有事。”
丁女拿出账本给了他,等他拿过翻看,她亦未语,等到吴公公脸上露出惊讶的眼神,她看了看吴公公,也还是没有多话。
等到吴英急翻过全册,又翻到中间,慢慢地细细看了起来后,她启唇,轻道:“您能带我去陛下面前,让奴婢把这本册子亲自献给陛下吗?”
道毕,她顿了顿,接道:“这毕竟是凤栖宫自娘娘走后,头一次向陛下献策。”
如获龙恩恩准,她想亲自把这本账册,代主掌凤栖宫的太孙妃,呈献皇帝陛下。
吴英没答她,他又把这本工整让人一目了然的的册子翻到了最前面。
册子最前面,有引目。
他就着引目,指头一弹,就翻到了内宫洒扫那一页。
他又对照翻了几处。
此姝太聪明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陛下不喜欢太聪明的女子。
但陛下喜欢能做事的女子。
至少现在内宫有这么个人把持,陛下不会不喜。
“随我来。”吴英停下思绪,朝丁女道。
“谢公公。”
吴英带了她去始央殿,正宫大殿背后的正殿,方才是陛下所住的正殿始央殿,一路上吴英这才打量丁女,看了几眼,他诧异道:“洒家记得,前几日才见过姑姑,姑姑怎地又瘦了?”
丁女沉默。
她是瘦了,太孙妃更是瘦,巴掌大的脸上,只余脸皮和骨头,明明瘦削至此,眼睛却闪闪发亮。
那是生命的光,亦是想活命的光,逼得她不得不去殚精竭虑,想让这道光延续下去。
孩子还小呐。
一个小小娘子,此前还为情爱投身内宫,不到一年,就得学着像个老谋深算的阴谋家一样,为自己盘活路。
“姑姑?”
她不言不语,如冰雕一样的脸,就像是刀刻出来一般无情无欲,圣洁又坚酷,又令看者之人,莫名有伤心之感,吴英瞄了眼她,不由得又叫了声她。
皇后娘娘走后,这宫里,最是心碎的人,便是丁大人了罢。
丁女听到喊声,转首看向吴英,淡淡道:“过几天就好,有劳公公关心,谢您了。”
吴英熟知她性情为人,已知这是她说得最为委婉与人亲近的话,听言点点头,心下对她的提防也稍稍放了些,道:“还是要多注意下身子,还得你操劳着凤栖宫的事。”
丁女没说太孙妃的日夜操劳,这时候夸那小娘子,只会适得其反,且用处不大,闻言她便只颔首了一记,接而不声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