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直到半个多小时后,草坪上的人群陆续散去,她们也站起了身。
沿着草坪边上的石径走回主道,阮笙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啊。”
“嗯”
阮笙:“以前……很少会有人陪我逛公园。”
从童年有记忆开始,阮笙就知道自己没有父亲,而妈妈总是忙着护士的工作,偶尔休息的时候,也是在家里补觉。
那时候阮笙也去过公园,不过和别的小孩不同,她既没有父母的陪同,也没有什么朋友。
所以,每当她看到那些在父母陪伴下游玩,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的孩子时,心里总是会忍不住冒出一个问题——
她们是真的在开心,抑或只是在特定场景下表现出特定的情绪
过去的十几年,阮笙从未得到过答案。
直到今天,当春夜里带着花香的微风拂过脸颊,她靠在心上人怀中,与她呼吸共振。
阮笙意识到,自己终于不再是孤零零的,被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单独一人。
这种感觉,应该被称之为真实的存在感。
开心与否并不要紧,重要的是,她可以完全真实地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不需要担心后果,她只是她,而非多年来始终扮演着的乖女儿角色。
这些复杂的心理活动,阮笙并没有宣之于口。
沈知竹却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什么都没有问。
“等下一次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再来一趟怎么样”她问道,“到时候可以准备些野餐的食物,也可以放风筝。”
“好啊。”听到野餐两个字,阮笙眼睛里放光,“让我想想到时候要准备什么吃的,寿司烤肉再做个披萨也行……”
沈知竹唇角扬起极浅的弧度,应和着她的话。
灯下竹影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好长。
等再回到家的时候,秦秀华都已经换上睡衣,坐在电视机前舒舒服服地边看电视边泡脚。
“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道,“床已经给你们铺好了,小笙你去看一看,被子你睡着舒不舒服要是会冷的话,阿姨再给你添一床。”
这套老房子,只有两间卧室。
听秦秀华的意思,显然是将阮笙安排在沈知竹的卧室里。
毕竟先前在公寓里,两人睡一间房就是铁证如山的事,也用不着再遮遮掩掩。
秦秀华说得坦坦荡荡,倒是阮笙这个当事人耳根不禁有些烫:“好……谢谢阿姨。”
床铺得很暖和,床单和被套都是纯白色,躺上去柔软得像是陷入了云端。
被子上面,自然而然沾着属于沈知竹的气息。
洗漱过后的阮笙挨着枕头,不觉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闭上了眼。
在她洗完后,沈知竹才进入卫生间。
洗完澡出来后,路过客厅时,秦秀华压低声音,朝她招了招手:“你先过来。”
沈知竹的脚步换了个方向,朝她走去。
秦秀华:“我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回答我。”
“你要问什么”沈知竹并没有直接答应她的要求。
秦秀华也懒得绕弯子了:“你是不是早就在打小笙的主意”
沈知竹没有否认。
“怪不得呢。”秦秀华看了一眼茶几上的零食,意味深长道——
“去年小笙头回到咱们家来的,当时你正好不在,后头知道她来过,没过两天就从进口超市买了那么多的零食回来,之后家里的零食就没断过……”
秦秀华还埋怨过好几回,她上了年纪不爱吃这些甜的,放在家里也是放过期。
结果刚把过期的打包扔了,沈知竹又会买新的回来。
直到前天从公寓那头回来后,秦秀华才醍醐灌顶般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些零食哪里是买给自己的,恐怕沈知竹真正想要照顾的另有其人。
好笑之余,秦秀华又有些心酸的欣慰。
自己女儿从小到大都不近人情的性格,她这个当妈的是看在眼里的,也没少为此发愁。
秦秀华还偷偷向店里的兼职大学生打听过,像这样的状况,有没有什么让她变得更开朗些的法子。
恰巧对方读的是心理学专业,在一通分析后,得出结论——
这个所谓的“朋友家的女儿”,智商高,情感淡漠,可能是轻微的阿斯伯格综合症,需要去医院进行治疗。
秦秀华哪敢将这话转告给沈知竹,只得将它咽进肚子里,独自默默消化着。
所以,在刚得知阮笙和沈知竹的关系后,秦秀华是欣喜大于震惊的。
至少这孩子并没有如同自己想象中那般,将来指不定会孤孤单单过一辈子。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