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啊。”许三多略带歉意地说,“我是因为私事找他。”
他不太想让自己回家的事弄得人尽皆知,这件事,不管是相亲还是什么的,他希望默默地解决,这是许三多的一贯作风,实际上,要不是请假必须过队长的手,他真的不想麻烦他。
“好吧。”冯理耸耸肩,他扭过头看书,留给许三多一个漠不关心的侧脸,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绷紧了下颚。
去袁朗办公室的路上,许三多身边跑过二中队的几个队友,他们朝他挥挥手,有个活泼的喊:“我们刚看见袁队了,你可得小心点,人脸色可不太好看啊!”
许三多笑眯眯地冲他招手:“我会小心的。”
这一路,他想得很清楚,自己必须立马做这个任务:敲开队长办公室的门,站在他面前,向他请一个小假,不需要很长,两三天足够了。
尽管如此,当许三多在走廊上站定,手指屈成敲门的样子,却堪堪顿在距离门板一公分的位置,他才真正明白自己心里仍有犹疑。
想到和做到是两码事,你可以吗?
许三多整整脸色,压下泛起的情绪,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鼓劲,然后,指节果断敲下去。
“报告!”
持续的沉默中,许三多只能听到自己轻轻的呼吸,里面终于响起男人的声音:“进来。”
许三多踏着正步,工工整整停到袁朗身侧,敬礼。
今天的阳光正好,照出一室敞亮来,袁朗像往常一样,一只手举着文件看,另一只手夹着一支烟。
倘若忽略其他,称得上是一个静谧、安宁的午后。
即使是许三多进来,袁朗也没向他投来一眼,他只是猛抽了一口烟,目光还胶着在纸上,懒洋洋道:“说吧,什么事?”
“我想请假,队长。”铿锵有力,直接导入。
……这是许三多预想的。
实际上,他磕巴地说:“冯理他们分配之后,我、我还能和齐桓做室友吗?”
“再看吧。”袁朗明显没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他拿起笔,在纸上写着什么,“看组织安排,你就等命令吧。”
“是。”许三多点点头,他维持着呆若木鸡的样子好一会儿。
袁朗表现得也不同寻常,他既不看许三多,也不催许三多道明来意,就这么坐着该干什么干什么,仿佛士兵根本不存在。
再见时,一种全新的漠然态度,袁朗仿佛给自己下了某种口谕,但是许三多心思也游移着,所以毫不在意,或者……他觉得这理所应当。
“队长……”许三多终于开口。
“嗯?”
“我想请假。”
“原因?”
“我爹说,老家有个女孩在等着我。”
袁朗猛地转过头来,眼睛死死定在许三多脸上,他放缓了语速,甚至慢得有些怪异,几乎是一字一顿:“……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许三多很诚实,正因为诚实,他几乎没受到影响:“老家有个女孩子,她是我的相亲对象,我得回去,把该做的事做了……其实,这事已经很久了,我爹一直在催。”
他看到队长向后靠到椅背上,然后阖上眼,等他讲完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蛇似的望着自己的脸:“相亲?”
不,不是相亲,一时间许三多不知道怎么说,队长的注视搞得他心乱如麻,他觉得没必要去解释,就点了点头。
“我不用很久,三天就够了,三天,我就会……”
指间夹着的烟被袁朗用力攥紧,火星子在掌心里按灭,他的脸扯出似笑非笑的样子:“三天,三天就够你谈对象了?等你回来,会不会告诉我,你顺便把婚也订下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三多说,“我是不想耽误队里的事儿。”
袁朗站起身,他缓缓走向许三多,靴子在地板上猜出钟点般的节奏,渐次逼近零点,让许三多有种说不出的巨大压力。
俯视着他的男人,眼睛仿佛无光深海,连许三多倒映在他瞳孔中的脸也被卷进去,即将被不知名的什么海兽撕碎吞下,许三多脑中响起撕心裂肺的警笛声,他绷紧了脸,骤然仰起头,和袁朗对视。
“我不会给你批假。”袁朗的声音很轻,轻却斩钉截铁,带着沙哑的调性,许三多一怔,他嗅到一点血腥的味道。
许三多应激性地不安,进而质疑,“上次我没休息,按照规定,我是可以调休的。”
“绝不可能。”
许三多也呼哧呼哧喘起气来,他死抿着嘴唇,大脑被一团乱糟填满,在袁朗肆无忌惮释放的压迫和强力面前,他也变得愤怒,一双眸子亮得像星火。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家呢?这是、这是违反规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