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冉似乎也意识到这点,几不可见地蹙了眉毛。
等在场的人三三两两被安排完毕后,袁朗转向两人,将他们脸上或是深思或是不安的神色收入眼底,他伸手做邀请状:“走吧,二位,找个地方聊聊。”
一切落幕,是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三人走至离营地稍远的一片小树林边,王冉率先停下步子:“说吧,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一个士兵见他们来,忙着敬礼,抱着的东西掉在地上,袁朗帮他捡起,等他走远后,面向没什么表情的楚成峰,说:“背着我抢人,楚成峰,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话里藏刀,杀得王冉一愣,“等等等等,说得我脑子都乱了,什么抢人?”
见他的神情不似作假,袁朗示意他问楚成峰。
“老楚?”
“队里正缺一个反应快的突击手,所以我去找许三多了。”楚成峰看向眉眼锋利的袁朗,“你知道了?也正常,我就没想瞒你。”
“找他,什么时候……等等,前两天你说你要处理急事……”王冉很快对上线索,随即暗恨:
老楚啊老楚,瞒着我挖人家墙角,挑软柿子也算你识时务,可偏偏要和这尊阎王碰上一碰,这叫什么道理。
顾不上咬牙切齿,当即的问题是安抚袁朗的情绪,他知道这事不光彩,对着袁朗时多少有点难为情,“袁朗,你看这事弄的……许三多肯定没答应吧,我看人家许三多也不是那种人,你这……”
袁朗给自己点了根烟,垂眼慢慢抽,明显在等楚成峰回应。
王冉嘿嘿笑着,一边用眼神来瞪楚成峰。
楚成峰叹了口气:“袁朗,比起从前,你已经大失水准了。”
王冉和袁朗陡然看过来,王冉先是惊疑不定,又连忙转看袁朗的脸色,只见袁朗不笑不怒,眼里甚至带着询问。
“能被你挖走的不会是我要的人’这话可是你说的。”不顾王冉使劲拽他胳膊,楚成峰稳得如同松柏,“之前你不会在意这种小事,袁朗,你不自信了?”
此话落下,连空气都凝了一刹,王冉都不敢看袁朗的表情了。
对这个心思尤深的前战友,王冉不敢说完完全全明白他在想什么,但也形成了某种条件反射,他毫不怀疑自己从袁朗身上感到风雨欲来的压力。
半晌后,袁朗道:“别绕我,楚成峰,一码归一码,随便你们搞七搞八,只有一点,别动我的人。”
“我不是在质问你。”袁朗讲话很慢,可每个字都砸在地上,“而是阐明,你明白吗?”
凝滞的气氛持续了一分钟之多,王冉脸都有些僵,直到被一道急促的奔跑声打断,他循声望去,是他们的人:“队长队副,出事了!”
这封加急电话层层传递,直至落到楚成峰手上,带来一个坏消息:在一项合作的秘密任务中,因为情报的失误,造成我方较大伤亡,其中就包括楚成峰的兵。
这个带着血色的意外炸响后,知晓消息的人只有在场的楚成峰、王冉、袁朗三人,他们的脸色都变得不大好看,袁朗迅速道:“开我的车,你们先走,这里我善后。”
陈水生试图和齐桓搭话,可这个长官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口风很紧,更多的时候用眼神斜着打量二人,让陈水生有种说不出来的憋屈感,正郁闷着,瞥见楚成峰和王冉两人上了车,疾驰而去。
他碰碰冯理,悄语:“哎哎,你说,他们干什么去了。”
“不知道,管这么多干嘛。”
“好奇呗。”陈水生目露向往,“进去之后,肯定都是不普通的事,你就不好奇?”
冯理没出声,在嗡嗡的轰鸣中,那辆军车的屁股转眼消失在视野中,仿佛驶向某个奇异的远方,他猛灌一口水,缓和了发紧的嗓子,他当然也好奇。
过了一会儿,袁朗在他们面前站定:“走吧。”
来信没有细说伤亡情况,王冉坐在副驾驶,心中像吊着瓶热水壶,随着车子的颠簸摇摇晃晃,他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方才的事,看哪都像蒙着一层不详的红色。
身旁的楚成峰面无表情地开车,嘴唇抿得死紧。
“楚成峰,楚成峰首长,我知道你有想法,你傲,你是老大,你作风独特,把兵纵得不像兵,我早说过了,再这么纵着自个纵着别人,迟早有一天得出事!”王冉的语气尖锐、冷漠,他知道自己是迁怒,可克制了又克制,终于忧愤而发。
“你在指控我?”
“是。”
“那我不接受。”窗外的林木和夕阳的暮光匆匆掠过楚成峰的脸,他低语,“来了二三五,你不去争,不去挑战规则,能活吗?”
王冉沉默良久,最终说:“你以为作风两个字的重量就那么轻?我们是兵,兵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