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离婚了,我无能为力。”她说。
字典狠狠鞭在她脚边的地面上,唐梓欣一动未动,父亲的手僵在半空,双眼灼烧着愤怒和失望的光。
“为什么?”
唐梓欣淡淡地说:“因为袁朗爱上别人了。”
唐父依然注视着她,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不认为女儿在撒谎,但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就这么简单。”唐梓欣懒得解释,她没有管父亲极具压迫力的视线,转身就走。
“给我回来。”唐梓欣依然没有停下,唐父拍了下桌子,“我问你,就因为这小儿女家家的事,唐梓欣,你什么都没做?”
唐梓欣的腿僵住了,她低垂着头的背影沉默了片刻,说:“还要我说多少遍,你以为我没有尝试过吗?”
“你认为袁朗是什么样的人?”她在唐父微讶的目光中转身,缓缓走向他,“理智?聪明?优秀的后辈?”
“你的完美女婿?”
“还是一个善于周旋权力的……你的投影?”
她面无表情,双眼晦暗不明:“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他跟你可不一样。”
“我说这件事很简单,是因为对袁朗很简单,原因只有一个——他想要和那人在一起,他就去做了。”
她说完这些话,也走到了唐父的桌前,后者因她的话陷入思索,袁朗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倘若他有决心,那么问题确实棘手。
他抬头对女儿说:“先把那人解决掉,再和袁朗谈……那人叫什么名字,我去查。”
“我试过,结果很糟糕。”唐梓欣说,“袁朗不会允许你动他。”
“那就别动他,别激怒袁朗,和他好好谈。”唐父淡淡说,“梓欣,为了你的生活,你要忍耐。”
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女儿的回答,对方只是用一种莫测的眼神看着他:“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明白什么?”
唐父蹙眉,他后知后觉地嗅到女儿的反常,或许是太习惯于女儿顺从的态度,他的节奏被打乱了。
他沉思之时,唐梓欣轻声说:“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情感,是因为他们有想要做什么,不想要做什么。”
即便他还未理出头绪,却忍不住反驳道:“你年纪已经不小了,还这么天真吗?”
唐梓欣没理他,自顾自说:“为了现实,收起想要与不想要,假装自己懂得分寸,我们以为自己可以忽视本心,但……”
“你想说什么?”唐父不耐烦道,“你在替袁朗说话?”
“替他说话?……我恨他。”唐梓欣嗤笑,然后声音陡然尖利,“可我更恨你!”
不知何时,她的双目已浮现泪光,照亮其中复杂的恨意,令唐父不由怔住。
“一次次,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成为自己不想成为的人,你知道有多痛苦吗?”
“你在指责,对,指责……”唐父喃喃地说,“告诉我,你说的是袁朗,还是……”
“我。”唐梓欣指着自己的胸口,手指因为用力而绷出青色,仿佛那就是插进她心脏的刀,“是我!是我!”
头一次,唐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说,要和别人结婚,成为受人尊敬的军太太,稳定的工作,优渥的生活。你还说,要把丈夫挽回,要忍耐。”唐梓欣用带着怨恨的泣音道,“你把我,你的女儿当成棋子,当成,当成……”她说不下去了。
书房仿佛结了冰,冻住两张人脸,也冻住所有遮掩真心的意图。
“我们每个人都是棋子,我们利用别人,也被别人利用。”片刻后,唐父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疲惫,“我不否认,但是,我是为你好,你要相信,长远看来,梓欣,我是为你……”
“住口。”唐梓欣厉声止道,她双手支在书桌上,这张在童年记忆里凛然而不许轻动的红木书桌,被她用手掌拍出闷响。
“什么长远看来。”
“什么为我好。”
“你这个骗子。”她看着父亲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把我当成漂亮玩偶了。”
两双形状相似的眼睛对视,一场无硝烟的战争,关于父与女,关于旧与新,关于舍弃与背负,谁也不会甘心退让,那是他们立足人世的根本。
唐梓欣眼也不眨,她毫不畏惧,因为她无路可退,而唐父那来自过去的威严已褪色少许,她轻声说:“爸爸,我告诉你,以后,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别管我的事,好吗?”
唐父双眼微眯。
“对了,忘记说了。”唐梓欣的下一句话,引来他豁然抬头,惊诧不已地望着她。
“顺便告诉你……”女儿轻松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到他耳中,“你的底,都被人家要掀翻了,那些事的证据我都看过了,要是传出去,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