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展现出的犹豫和不确定让医生有点吃惊,他随后问,“许三多的态度有发生什么变化吗?”
袁朗总不能说感觉许三多更主动了吧。
“主动”。
思虑再三,袁朗才敢用这个词,一直以来,从许三多那儿得到的反馈,他尽量不去用带有暧昧色彩的眼光看待,否则他极有可能变成一个沉溺于幻想的傻瓜——他得把大脑泡在冰水里,才好冷静做出下一步判断,可是他高估了自己,许三多仅仅是风吹草动就足够打乱他的节奏。
一次、两次的触碰还能说是意外,偶尔的凝视可能是巧合,那么不避讳和自己的亲近算怎么一回事?
因为心软?
这日,经过检查,袁朗受伤的手臂因为浸水而恢复缓慢,吴医生便顺理成章地警告袁朗少沾水。
袁朗挑眉:“眼看一天比一天热,能不洗澡吗?”
吴医生紧接着看向一边的许三多:“三多啊,回头你帮你们队长洗下,这么整,伤得好到啥时候?”
许三多尚且没有反应,袁朗瞥了眼吴医生,看似随意,实则暗含警告,在他看来,吴的举动太着急,显得有些鲁莽。
在他的警告下,吴医生耸耸肩,正要解释说自己只是开玩笑,却听到许三多说:
“好。”
吴队医和袁朗都愣住了,后者反应尤甚,猛地看向许三多,许三多却没什么表情地说:“我帮队长。”
袁朗顿了顿,便也自如地回道:“谢了。”
等许三多转过身去,袁朗又盯着他的背影,目光微黯。
这似乎是一招,是一个蜜的陷阱。
接还是不接?
袁朗沉思着,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摩挲铁床的边缘。
吴医生似乎有那么点倍感光荣的意思,却见袁朗的表情颇有深意,便眼带询问地看过去,袁朗此时抬眼,已下了决断:接,为什么不接。
两年的等待,他渴望抓住一切机会,哪怕是刀尖滴下的蜜,也不妨一尝,哪怕只是危险的陷阱。
许三多用手试探着花洒的温度,他把袖子挽起来,已热起来的水很快氤氲出白气,使得一切都变得湿漉漉了,给他的头发也蒙上一层纱,浴室里不是很清明。
“可以了。”许三多看向袁朗,像是在问为什么不脱衣服。
袁朗沉默地解开扣子,抽出皮带,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许三多眼睛看向地上的瓷砖,两人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默契地想起类似的浴室的夜晚,很明显,和那次的暧昧不同,这次的氛围稍显隐忍,有种将发未发之感,连空气都像被四壁挤压过,密度更胜一筹。
不是错觉,比起上次,袁朗的身上又添了几道疤,许三多的声音小得被淹没在花洒的水流里:“不是已经是大队长了吗?”
“大队长也要上前线。”袁朗知道他的意思,“带点小伤很正常。”
“安全很重要,没人想在身上添疤。”许三多说。
看着他的袁朗突然笑了,眉眼都舒展开了:“我怎么感觉反了,现在轮到你给我讲安全的重要性啦?”
许三多不知道该怎么回,却也真心道:“人都是会变的。”
他没有想到袁朗竟沉默了,本来稍显轻松的气氛因他的沉默而重新落下来,片刻后,袁朗说:“许三多啊,从你口里听到这句话,让我有点不习惯了。”
莫名的低沉,许三多看出没有掺假,忽然间,他也明白了什么,抿了抿嘴,也不再说话了。
除了哗哗的水流,浴室很单调地安静着,许三多专心帮袁朗洗澡,被几道水溅到身上,打湿了衬衫,布料隐隐透着下面的皮肤,他毫无察觉,直到被袁朗按住肩膀,才看过去:“队长?”
袁朗低着眉眼,直接扯开他的领子,许三多正要躲避,已被粗糙的指腹摸上锁骨,许三多浑身抖了一下,听见袁朗问:“这是怎么弄的?”
许三多愣愣地低头,看到被袁朗按下的地方有一块疤,犹如淡色的凸起的一笔,是柯加西给他留的,这时袁朗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收回手,放缓了声音:“什么时候留的?”
“一年前。”
“楚成峰呢,他干什么去了?”
“组长,他当时在指挥我们撤退。”许三多快记不清楚了,“难免的,队长。”
袁朗的表情不太好看,甚至可以说有点锋利,他自己在柯加西待过几年,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在许三多身上很难建设什么心理预期,他于焦躁间生出一种忧虑,或者说胆怯,是一个本应说出口却未被说出口的问题——许三多,你这两年,还好吗?
匆匆赶来的冯理在袁朗的办公室没找到人,转身没几步,恰好碰上袁朗和许三多两人并肩而来,袁朗的头发湿着,许三多的身上挂有几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