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趁此机会,一个翻身跃到雪堆后,往对手的方向连打了一梭子。
楚成峰对他很放心,事实正是如此,许三多的出手冷静而精准,他用半自动步枪击溃一个机枪点,在对面彻底哑声、逃跑后,完成了这场毫不拖泥带水的首秀。
白三跃出来,和张扬、许三多各拍一掌,他大笑出声,张扬也勾起了唇角,许三多一愣,汗湿的脸上露出一个笑,他还没学会享受胜利,所以笑容略显腼腆。
“干得漂亮!”白三看他的眼神多了些欣赏和探究。
“他肯定能行。”张扬虽然没什么表情,却像是自己被夸了一样,“我早就说过,你们还不信。”
“信了信了。”
任务结束后,满载而归的三人回家,正遇上除了刚回来的小马,小马一眼就看到白三甩着手里的美金,眼一亮就要接到手里。
白三如同赶苍蝇一样:“去去去,组长在不,我上交给他。”
“我知道,摸摸还不行嘛?”小马讪讪道,指了指后面,“去吧,在里面呢。”
里面除了楚成峰和王冉,就律师一个人,其他人应该是还没回来,三人似乎在商议着什么,面色有点严肃。
见到许三多他们进来,便止住了口。
白三把今天的情况汇报了一遍,着重夸奖了许三多的表现,把许三多弄得有点不好意思。
虽对这样的结果不算意外,楚成峰仍有点惊讶,以他对许三多并不算多的了解,要一个和平主义者投入没头没尾的战斗应该是不容易的一件事,没想到许三多竟然适应得如此之快。
“他们不能动手。”许三多平静地回答道,“平民不会开枪,开枪之后,就是敌人了。”
在心里,他想,也许这比老A要好些,至少,这些人是先举起枪口的,兵有兵的解决办法。
楚成峰意识到什么,突然问道:“今天,你没杀人,对吗?”
随着他话语落下,屋里的氛围一冷。
“我……”许三多哑口了,“我,我还需要适应。”
人们都看着他,许三多垂下眼睛,脸皮快要烧起来,在这些目光下,他变成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紧紧捏着手心。
许久没有人说话,当他不知何意地难受不已时,肩膀突然被人用力拍了一下,是张扬,站在他身侧的白三懒懒地说:“不着急,慢慢适应呗。”
两人一左一右,分明是护着的意思,律师推了推眼镜,说:“谁也不是杀人不眨眼的,许三多,你没有收到指令,当然可以不这样做,有时候……在柯加西,杀人不是唯一解决问题的方法。”
王冉:“就是就是,咱们不比你们老A,一板一眼的,我们二三五还是很灵活的嘛。”说罢,他给了楚成峰一肘子,楚成峰点头,他本就没有责怪许三多的意思,温和道,“我又没批评你,别慌,干得挺好,以资鼓励,今天给你加个餐吧。”
许三多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响没有说出话。
二三五条件不比老A,加餐,其实就是几罐肉罐头,许三多吃着,咸得齁嗓子,但他还是默不作声地吃完了。
结果吃撑了,又被大家嘲笑一番。
二三五的人喜欢开玩笑,和他们相处久了,许三多才知道,这些人上午说的话,下午就能忘,令人备受困扰的“羊崽”不过是逗他玩的,再后来,许三多多了一个真正的代号“白羚”。
“反正都是羊,没差别,而且你第一次来就来了白羚,多有纪念意义啊。”
队友们都这么说。
凡听说过白羚的人,不难联想到那片洁白却险峻的死亡地带,或许正因如此,后来,每当听到“白羚”两个字,雇佣兵们下意识想到的就是那个表情无辜,下手冷酷的中国男孩。
他们喊他,K的白羚。
几星期后,帮派火并,许三多手上沾了一条命,或许有好事者会感兴趣地谈论他如何扭断了帮派老大的脖子,但他们一定不知道许三多盯了这双手多久,内心的幽暗不为人知,就像落在柯加西的雪花,下了,被风一吹,又埋起来。
回想过去,虽偶有惆怅,离别的隐痛已淡了许多,可能真像子曰说的一样“长大了”。
老A的两年如梦一场,许三多有时候会想起袁朗,他升职加薪,家庭和美,意气风发……应该会是这样。
这样就挺好。
在异国异乡,许三多收不到信件,见不到故友,像一只风筝,被一根细细的丝连往国内,只能靠回忆缓解思念。
半年后,楚成峰和王冉要回国一趟,向上级汇报工作进展情况,王冉问许三多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回去。
许三多拒绝了,他写下一些账号,拜托两人帮忙转账,一个是账本上的债主们,还二十万,一个是下榕树老家,给爹汇去,一个是陈小巧的账号,他帮她办的存折,便留心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