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朝向王夫人,语调温柔,却分明让她感到压力,“您也听到了,就当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大概是不会回去了。”
薛薏左思右想,将话说得委婉了些,就是不愿放人。
王夫人的哭声不再压抑,边哭手掌边拍在大腿上,“这天下没有这个道理!我敬你是王妃娘娘,你怎么能抢我的女儿?”就是想用道德压力薛薏。
她仪态端庄什么都不在乎了,撒泼也好,耍赖也罢,她一定要带自己的女儿回家。
秦敕风尘仆仆地赶来,先是看到王萦亲昵揽着薛薏的胳膊,顿时眉头一皱,明显神情不悦。
这些天,他一直在等薛薏向他低头。
他在等她,没等到人,等到的是王萦一天三回往揽云阁跑,除了暗自叹她没良心,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这会儿一听到王家来跟薛薏抢人,立马找到了借口。
不管怎样薛薏都是晋王妃,代表了晋王府的脸面,她被欺负事小,他主要是为了震慑下面。
匆匆叫小厮换了衣服就赶了过来。
一见秦敕来了,原本还在哭号的王夫人瞬间噤声,迅速低下了头。
她就是欺软怕硬,一旦遇见真真无法撼动的强权,退得比谁都快。
薛薏的手轻轻搭在椅子扶手上,在秦敕进来时逐渐握住,收紧,面上不显,其实她没比王夫人放松多少。
只是秦敕宛如利剑一样的目光扫过,王夫人瞬间安分下来,王萦还是一样的害怕他,止不住往薛薏身后躲,她越躲,秦敕看他越不顺眼。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想让王家赶紧把她带走。
可是他连避子汤药都舍不得让薛薏喝,怎么可能强势赶人。
薛薏刚刚进府的时候,他找邵太医帮薛薏看过身体,只刚搭上薛薏的脉,就止不住摇头。
将太医叫走,秦敕对他很是尊敬,毕竟是曾经帮他母亲调理身体的太医,询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邵太医长长叹了口气,“体质虚寒,亏空严重,不宜受孕啊。”
白胡子老人眯着眼,不动声色打量秦敕,他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也知道晋王府一脉相承的情种,当年芸夫人难产去世,王爷守着小世子多年硬是没有续弦,孤独一人。
这么多年,王爷最后悔的事还是当初依了芸夫人的意,留下了孩子,却没想到就此一次的妥协让他用失所爱。
现在竟又轮到他做这个选择。
太医说的是不宜,而不是不易,自然也把出了薛薏在服用助孕的药物。即使晋王府不能没有继承人,他也不认为这会是秦敕示意的。
秦敕沉默了一会儿,甚至没有多纠结就做出了决定,对他来说实在曾不上困难。
抬头认真看向邵太医,“劳烦先生配一副避子的汤药。”
邵太医点点头,正准备提笔写下药方,又见一向果断的秦敕难得瞻前顾后起来,突兀问道:“可对身体有害?”
邵太医落笔的手一顿,细长的眼睛再怎么睁大也不是很有存在感,估摸着秦敕的神色,正色道:“自然,但微臣可以配尽量不伤身的药方给王妃服用。”
此番有悖天伦的事情,怎么可能对女子身体无害?不过相比于怀孕产子,已经很小了。
秦敕犹豫良久,神情凝重,落在案上的手指一下一下轻点,仿佛在考虑什么重大事件,半晌得出了结论,“我喝,行吗?”
安静的书房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如果可能,还有邵太医眼珠掉在地上的声音。
闻言,邵太医久久沉默,不知应该作何回应。
论痴情,他们如今这位王爷比起前一位有过之而无不及。
邵太医原本想着,就算王妃不能生,以后也可以纳几房妾室,去母留子,记在王妃名下就好。却没想到王爷直接想让自己绝后。
一时如临大敌,连连后退。邵太医战栗着用袖子抹去额角溢出的喊住,跪下叩首:“王爷不可啊!”
如果这药真从他手里开了,那他就是千古罪人,他担待不起啊!
秦寒生轻轻扣了扣轮椅的扶手,骨节与木头相碰发出的闷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看清来人,邵太医惧意更甚,汗如雨下,怎么擦都擦不尽。
他们父子两个哪次碰见不是剑拔弩张?虽说暂时达成了同盟一致,但是唇枪舌剑,明枪不易躲,暗箭更是难防。
秦寒生无所谓笑笑,丢给他一把匕首在他脚边,匕首冷光闪过,可见十分锋利,微笑讽道:“喝药多麻烦,直接一刀去了岂不干净?”
怂恿亲儿子引刀自宫,他怕也是史上第一人。
秦敕不耐闭了闭眼,看见他就烦。
再睁眼,视线落在他身下的轮椅上,专门往他痛楚戳,“自己身有残疾,就心生变态,恨不得全天下人都是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