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臣抱着水杯回来的时候,司循刚吸过药,神色恹恹的仰靠在轮椅上闭目养神。
“谁啊……咳咳……”
“你绝对想不到,是云小姐!”
司机接过水杯坐下,白敬臣也回到座位,开始兴奋的解释自己刚刚路过3号车厢,看到一个长相酷似云晓的女孩子,在跟那个讨厌的李团长闲聊的事。
司循诧异的问:“怎么可能呢?锦年说云小姐回北平了咳咳……”
“怎么不可能!兴许是因为锦年跟她分手,伤心难过出来散心的!”
白敬臣的话犹如一柄利剑划向司循的心口,过去锦年任性,司循只当他年纪还小。如今司锦年还这般随心所欲,必是跟他脱不开关系!
“他们……分手?是什么时候的事咳咳咳咳咳!”
司循动气就会心口发闷,被突如其来的闷咳打断,他神色痛恶的撑着坐直身体,着急的追问具体情况,没几下就刺激的呛出了血沫。
“司循哥!”
白敬臣吓得不敢乱说话,连忙喂了温水,却不想一点也止不下来,反倒咳的愈演愈烈。
“告诉我!咳咳咳!”
司循仍旧执着于他刚刚的话,一双布满血丝的泪眼定在白敬臣紧张的脸上,他咳的两肩剧烈震颤,一耸一耸的向前栽,若非双手死死抓着轮椅的扶手,几乎就要摔倒在地上。
这个话题绝对不能进行了!
白敬臣在心里默默警告自己,良久,他努力按揉司循的心口,担心的问他有没有好点,司循才意志消沉的点点头,算是回应。
他让司机取来哮喘喷雾,捏开司循的下巴想让他吸药,怎料连叫了好几声,司循都眼瞳涣散双目失神,仿佛失去灵魂一般,微弱的哼唧了一声,不知睡去还是昏去,没办法再作出任何回应。
第33章 死去的白月光(下)
火车在铁道上行驶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司循才昏昏沉沉颤动睫毛从轮椅上醒来:“敬臣……”
“司循哥,你想要什么吗?”
不大不小的一顿发作,耗尽了司循的力气,他勉强开口叫醒靠在窗边睡着的白敬臣,一道含不住的晶莹从嘴角流出。
白敬臣赶紧翻出手帕,眉头紧锁想帮忙擦拭涎水,帕子抬到胸前的时候,被司循抬手按住:“我想知道……锦年跟云小姐……是什么时候……分手的?”
他们还没熟到能做这种事,司循有些局促的垂下疲惫的眸子,谨慎开口每说一句话,都要捏着手帕再三检查有没有流出什么难堪。
“我也是前不久才偶然知道的,司循哥喝点水吧?”
不知道是不是刚发过病的缘故,司循延髓受影响,喉结不受控制的吞咽,白敬臣要很努力的才能分辨出司循用气音发出的意思。
司循摇头拒绝:“我没事。”
“这也不是锦年的错,司循哥,你为什么就不给锦年一次机会啊?我倒是觉得他对司循哥你的心,比真金还真!”
白敬臣试图为自己的话找补,希望能减轻司循内心的不安,然而,一时情急话赶话到这里,司循的表情并没有因为他的解释而得到缓解,反而显得更加沉重。
空气中弥漫着死一样的宁静。
半晌,司循没有一丝表情的自嘲:“你的小脑瓜,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我这样的身体,勉强陪在他身边,都是拖累。”
司锦年心疼他还来不及!
怎么可能会嫌弃呢!
知司循病中多思,有了自己为难自己神伤,白敬臣赶忙缓解气氛,故作得逞的笑着调侃:“想什么?想司锦年这两日在家如何气的想手撕了我啊!哈哈哈!说真的司循哥,你也是喜欢他的吧?年轻有为又贴心顾家的主刀医生,这个年代可不好找啊!我都有些心动了呢!”
“你们,年龄相仿,日后还要互相,帮衬着。”
司循如何也乐不起来,他神情恍惚的想着家里的小朋友,说出的话像是遗言般哀伤:“国内近来越来越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津城也会沦陷咳咳……我希望,锦年能尽早出国去,安稳成家立业就好,一定不要掺合到战乱里来。”
向来引以为傲的酒窝笑颜,被猛的泼了一大盆冷水。
白敬臣突然想起戏文里那段「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词,刚要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就被司循的话又堵了回来。
说一千道一万,字字无不是对司锦年的爱。
白敬臣愣了一下,他自幼丧父,两岁那年前途无量的哥哥因着急回家看他车祸而死,而后母亲经不住打击一病不起。得此消息,白家的亲朋好友一拥而上,将他们家产算计一空后,将刚刚学会走路的他卖到了戏院里去。
如果他的亲哥哥活着,一定也是这般拼了命护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