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司锦年和沃卓尔·毓娆正式移居北平承乾殿。
大婚定在三日后,因对名义上的妻子时有愧疚,司锦年特命亲卫到宫外接来了她青梅竹马的爱人杜奉麟医生。
司锦年请他们共进晚餐,心情不好不坏的斟了一杯酒:“你们且再等些时日,沃军南下的时候,我送你们离开。”
“大皇子之恩,我与娆儿无以为报,倘若日后还有用得到地方,杜某愿尽绵薄之力。”杜奉麟深受司锦年的恩惠,躬身敬酒,眼中满是感激。
司锦年疲惫的笑了笑:“杜医生言重了。”
自司循出国后,司锦年没了后顾之忧,他将自己全身心放在抵抗外敌上,三五日两鬓生白,额间碎发软趴趴垂过剑眉。
“酒太凉,先吃点东西吧。”
沃卓尔·毓娆关心司锦年,不只是玄月公主要她照顾他的情绪,更是打心眼里心疼这个小哥哥。
殚精竭虑忙了一整日,才终于吃上一口热饭。
因明日还有军务在身,司锦年不敢酗酒,他想念司循躺在床上睡不着,借着月光又翻出那张合照,已经完全不记得从前发生过什么事了,但只要见到他,心还是会忍不住的偏过去。
海上的饭不知道合不合司循的胃口。
算着日子还要一个半月才能到苏黎世,司锦年担心他会晕船不吃不喝,又担心他病中发脾气惹恼方小姐,越想越心神不宁,猛的坐直,出了一脑门子冷汗。
不该让他走。
万一出了事,在船上岂不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司锦年睫毛轻颤,不觉又湿了眼眶。
自己做了那么多推开他的事,就是希望他能忘掉这段感情,怎料直到被下蒙汗药前,他都无条件的信任自己。
天不佑我大沃,必将顺势灭亡。
近来黾东军野心膨胀,民意党顽强抵抗死伤无数,沃洲国政府夹缝中生存,被《租借条约》逼到绝路,已然没有了选择。
如果他孤身一人,或从军或出国,就算做个走狗叛徒,横竖都是一死没什么好怕的。
可偏偏,他不仅有爱人还有亲人。
哪个也不想失去。
哪个也没能力保全。
想到今生今世没办法再见司循,司锦年五脏六腑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要是能跟着一起上船就好了,要是能跟司循一起走就好了,要是他留在自己身边就好了。他抱着枕头哭了一遍又一遍,泪都要流干了,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所幸,他这个末代皇子在国内外并不出名。
司锦年拿着烟和火机走到门外,看着高挂的月亮发呆,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念叨,如果他战死,希望消息不要传到国外。
司循永远不知道,也未尝不是件幸事。
转眼到了大婚当日,因沃卓尔·怡宁有意保护儿子隐私,禁止一切记者宣发,婚礼只参照国外贵族舞会,并未邀请多少名人来参加。
可让他始料不及的是,白敬臣竟然来了。
“好一个气派十足的新郎官!”
他跟踪司锦年来到太和殿外的走廊,这么几日休息不好人明显消瘦不少。面对他的嘲讽,司锦年一脸镇定,没有答话。民意党与沃洲国交恶,白敬臣此时只身前来,如果不是玄月公主授意,大概率会被一枪爆头。
“这么着急……是去见你的新娘吗?”
冰冷的目光定在司锦年的脸上,白敬臣继续挖苦他:“我年少不读书,只在戏本子上学得一句话,从来只听新人笑,哪里看得旧人哭,没想到今日刚好用上。”
司锦年停下脚步:“白敬臣,你到底要干什么?”
深秋两人穿的都不算厚实,下了雨有些微凉,他要回舞会继续完成婚礼,白敬臣却挡在他面前故意一字一句道:“我来替司循哥恭喜你啊,他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看你成家立业,这不挺好的吗?交换了戒指,也喝了交杯酒,只差洞房了吧。”
“你说什么?”
难以接受白敬臣刚才的话,司锦年嘴唇微颤,恐惧的情绪跃然脸上。
白敬臣怒吼:“我说他死了!”
“不……不可能……”
司锦年不想听,睁着血红的眼睛要他闭嘴,怎料白敬臣更加激动:“他死了!死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一拳砸下,将人撂倒在地。
这是司锦年打他最重的一次,白敬臣右脸迅速肿起,又疼又麻,半张开口不敢合一下,感觉后槽牙都要被打飞了。他的后腰撞在大理石栏杆上,抬手擦嘴角血痕的时候,疼的眉毛紧紧一皱。
“怎么就接受不了了吗?咳咳……”
“你住口!”
因司循的关系,司锦年一直忍着白敬臣,但不代表他可以随意信口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