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迹稳坐办公室, 连看也不看他,只隔着玻璃微微勾起嘴角, 那神情似挑衅似不屑。
——宁川炸毛, 掉头就走了。
“裴总, 这样真的好吗?”
裴迹忙里抽闲的抬起头来,睨着赵时哼笑,“你要真心疼他,就抓紧把明泰拿下来。”
“这话说的, 我上哪儿心疼宁总啊。”赵时谄笑道, “我是怕嫂子不高兴,好歹这是……人家哥哥, 您说是吧。”
裴迹轻叹了口气, 没说话, 陷入深思的神情显得越发沉重,似乎是在认真考虑赵时的建议。
赵时不好再搭腔, 只得将手头的一沓文件推到人桌前,悄声退出去了。
没办法,这种家庭伦理大戏,他不擅长,也不打算替他们裴总“分忧解难”——谁让他们裴总情窦初开、铁树开花了呢。
赵时一边回忆,一边在心底啧了两声,就人家那腰段、那模样,要么说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呢。
这还是……大舅哥不知情,要是宁川知道了,指不定怎么闹呢。
不过,裴迹看似潇洒,实际上手头糟心事儿并不比宁川少。
前有虎,后有狼,还有一溜串的投资人要对付。
他们个个都是人精,不小心听见点市场上的猫腻,就揪着裴迹一个饭局接一个饭局的聚会,准备私底下攀关系,从财神爷这里套出一些内部消息来。
裴迹熟稔寒暄,然后故作神秘的抛出一点甜头,引着鱼群争相夺食,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做好铺垫。
几次旁敲侧击的打探都无功而返,唯一看的出来的是,裴迹对这次收购底气十足,态度坚决。
其实,裴迹想拿到实际控制权,压根不需费太大的功夫。
只需要通过协议方式,收购明泰股份超过13.2%就可以,就连触发强制要约收购义务的30%的底金他都尽数准备齐全了。
至于如此阔绰的手笔,到底为什么花在明泰身上,那就不得而知了。
多数人揣测,兴许是3区项目有高人指点,钱途无可限量,但从投资的角度看,鸡零狗碎赚不了多少钱。当然,也有人猜,是裴迹想将金厦做全球地标的野心落地。
但——任谁也想不到,这一场资本狂欢、肆意挥霍的背后,藏着的,却是裴迹“博美人一笑”的私心。
高强度的工作状态持续了一个多月,裴迹的办公室灯火通明,只有深夜,才会短暂的暗下去两三个小时。
不光是宁川,就连宁远这边,除了略显敷衍的简短信息之外,都找不到人。
自家老哥求了半天,宁远才把手机递上去,“你看,他也不理我。”
宁川托着腮,“账上真没钱了。诶,小远,你说,他好歹也是投资人之一,就真的不管我了?亏我的钱,不也是亏他的钱么。”
“除了找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现在是二次市场表现不好,除了找裴迹,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宁川叹气,“不就是他擅长的领域么,最近居然有好几家同时找我谈收购,我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隐忧和想念同时涌上来,宁远垂了眸,瞥见桌面上放着的那沓方案,视线自上而下细细扫过,终于落在一行醒目的标注上:
[《上市公司收购管理办法》第六十二条,有下列情形之一的,收购人可以免于以要约方式增持股份:上市公司面临严重财务困难,收购人提出的挽救公司的重组方案取得该公司股东大会批准,且收购人承诺3年内不转让其在该公司中所拥有的权益。]
绕口,看不懂,头疼。
宁远给他哥倒了杯水,被宁川推远了一点距离,苦兮兮道,“小远,要跟哥喝一杯吗?”
宁远无奈笑道,“至于么, 哥,不行你就问咱爸呗。”
“现在的情况,要么加码扛到底,要么给他人做嫁衣,把公司拱手送出去。”宁川挑了挑眉,“再不就是……请‘财神爷’给支个招。”
“什么意思?”
“最近股票跌的厉害,黎晟集团投新星闹的沸沸扬扬不说,几个投资人也冲我横鼻子竖眼的——偏偏裴迹躲着我,我老怀疑他们之间有点猫腻。”
“哎——”他转过头来,问道,“你说,该不会是裴迹跟沈黎旧情复燃了吧?”
宁远无辜摇头,“没有吧。”
宁川扯着人坐在旁边,“那你最近跟他走得近,你说他为什么躲着我?是不是怕我跟他借钱?”
“那……应该是吧。”宁远接过宁川递过来的酒杯,抿了两口,“我不是一直在家吗?最近连飞了两趟航班,一个多月没怎么跟他联系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是公司财务困难,对他有什么好处?”宁川道,“他投了这么多钱在里面,还不是血本无归?再说了,股票跌一天他就赔一天……”他又叹了口气道,“还财神爷呢,连自己人都顾不上,我以后再也不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