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还能用长辈偏爱做托词,后来知道了她的身世,便觉得沈温瓷掌控知与名不正言不顺。
一来二去,动了歪心思,和沈璧那家子合谋想要将她驱逐出沈家。
可她低估了沈温瓷在沈家的重要程度,归根结底还是看不清沈家掌权人的棋局,眼界太浅,欲念太深。
眼红沈温瓷执掌知与,却想不明白沈明霁为何会没有意见还能跟宠妹狂魔一样,只看得见沈家对兄妹俩有所偏向的,便要拔刀朝向自己人。
这才是老爷子口中的“门第悬殊”,是指许嘉莹不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小家子气。
老爷子语重心长道,“身在万物中,心在万物上。因果轮回,祸福相依,物极必反,做人可以出挑,做事不可以。你年少时碰上的一桩祸事,让我和你爸爸都警醒了好多年,时至今日,回想起来仍对你觉得亏欠。”
“姻亲关系,有人谋个锦上添花,有人谋个雪中送炭,可实际呢,锦上添花太惹眼,雪中送炭难为情。”
老一辈的人作风朴素,李妈想着老爷子回来,昨天在菜地收拾菜园,晒了一地的农家菜干,边晒边念叨有冷空气要来,这些菜干怕是要弄不成。
冷空气果然如约而至。
风力大一些,木绣球丛中一些纤弱的花瓣被大风撕下,蓝而紫的无尽夏花瓣借着风力落得满地。
良久,她的声音被冷风裹着,低声说:“爷爷,也不满意他吗?”
老爷子以为这个“也”,是在沈明霁的婚事中论的,挑眉,“不满意,你愿意换吗?”
沈温瓷听出来爷爷的言外之意,从而陷入沉默。
老爷子语气平静,四平八稳,“宋栾树这孩子很优秀,说句不满意都令人觉得有小肚鸡肠之嫌。可如果两家结亲,我却不是很满意。抛开人不提,势均力敌的两家接亲,固然样样般配令人称赞,但风头太盛,时间一长难免被有心之人弄出些无妄之灾。”
不愧是做惯了掌权者的人,话术巧妙,通篇都是辩证法,满意和不满意都能表达到位。
“你年少时那场祸事,多亏了陈家从中调度周旋,现在让你出手接受劲风,多少也有报恩的意思。陈家如今虽然沉寂,但沉寂背后依然有强大的支撑,人前还能以弱势中和沈家的锋芒,那陈云礼也不是无能之辈。”
谋的核心是风险规避和利益交换,不翻车就是赢,而权是生、杀、允、夺。愈当权力足够大的时候,不需要谋,有道无术,术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
“其中利害,我只是和你说明白,但选择权仍在于你。无论是宋栾树,还是陈云礼,爷爷都希望你平安顺遂。”
这就说得通了。
难怪一回国,舅舅就提出来劲风的事情,劲风既可以被陈云礼拿来练手攒经验,又能和她牵桥搭线,名义上说沈温瓷帮劲风的陈云礼,实际上呢,是一场……别有用意的相亲局?
被宋栾树拿捏得方方面面以致于对这场相亲局毫无体验可言的沈温瓷:……
不可能抛开人不提的。
之所以没有后来者居上,是因为前者又挣又抢。
宋栾树这个人不可能抛得开,他不许,也不会让她许的。
风萧萧兮愁断肠。
引擎声打破夜的寂静,沉重的大门被打开,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门。
晚间九点,新闻联播重播,敞亮的饭厅里回荡着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老爷子面前放着一碗梅子汤和老式绿豆酥,抬头看见来人,“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沈温瓷看了眼后面进来的宋栾树,一肚子气幻化成眼里的恶意,指着宋栾树就说:“陪他应酬。”
让你爷爷不喜欢我!我也让我爷爷不喜欢你!
宋栾树:“……”
白瓷的汤匙碰上碗壁,发出清脆响声,老爷子沉声道,“应酬带着阿瓷做什么?乌烟瘴气的地方,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沈老对着宋栾树吹鼻子瞪眼,沈温瓷见状,赶紧开溜,“爷爷,我累了,我上楼了。”
始作俑者脚底抹油,一溜烟就没了影。
饭桌前,男人眉舒目朗,姿态矜贵,穿着轻薄欣长的深色衬衫,面对老爷子的批评却没有过分恭敬做作,看起来更像是一场寻常聊天。
好不容易等老爷子说完,宋栾树才出声:“爷爷,那没什么事,我也上楼洗漱了。”
“嗯?”老爷子喝了口梅子汤,抬手拦住了他,“有事。”
一心想上楼收拾人的宋栾树,再次止步。
老爷子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阿树不累吧?留下陪我吃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