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前的阿满好,还是眼前的阿满好?
裴长旭碰触帕子上的湿意,指尖冰凉,心却涌上暖意。
那是他从小照顾到大的阿满,不管怎么变,都会是他喜欢的样子。
过了会,薛满吸吸鼻子,道:“我长得不像他们。”他们都是瘦脸,而她则是个小圆脸。
裴长旭道:“嗯,你长得更像外祖母,能有六七分的相像。”
薛满问:“外祖母也是圆脸吗?”
裴长旭道:“不是。”
薛满无语,难道整个薛家只她一个圆脸吗?吃亏,太吃亏了!
裴长旭难免失笑,失没失忆,她都一如既往地在乎某些事,“你不需要减重,如今这样便很好。”
薛满自不会跟他讨论减重这等私密的事,但鉴于他刚办了件好事,便好声好气地道:“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裴长旭道:“你我之间,无须言谢。”况且,他也不屑于当什么好人。
薛满不以为意,随即问道:“你之前叫大乔姑娘画人像,她可有了进展?”
裴长旭眸色变深,“暂未有消息……阿满,你当真什么也记不起?”
当初他命大乔画像时,便问过类似的一句话:阿满,你对方才之事,可有什么话想说?
此时又问,便叫薛满疑窦丛生,“我该记得什么?裴长旭,画中人跟我有什么重要关联?”
他是你的杀父仇人,曾害得你整整三年夜不能眠,梦中惊悸而起。
直到他与母后商量后撒谎,称那人已被抓获处死,阿满才逐渐走出恐惧。
这么多年来,裴长旭没放弃过探查对方的身份,皆是一无所获,本以为穷途末路,未料遇见了乔家姑娘。
但愿她能勘破歹徒的真容,助他帮舅父报仇雪恨。
“说有关联也有关联,说无关联也无关联。”裴长旭轻描淡写地道:“等乔姑娘那边有进展,我再跟你详细解释内情。”
薛满只纠结了一小会儿,便将此事抛之脑后。她将爹娘的画像带回房里,又命云斛去城中寻靠谱的装裱师,准备将画像装裱好,往后挂在薛府的家里。
说到这,她又跑去问裴长旭,“为何我家中没有爹娘的画像,反倒是姑母那里有?”
“这画像的正本原归你所有。”裴长旭解释:“但你怕睹物思人,又舍不得销毁,便将画寄存在母后那里。”
薛满小声道:“薛小姐真是掩耳盗铃的高手,难道见不着,便能抹去爹娘早逝的事实?”
裴长旭权当没有听见,“我又包了绿飘五日时间,你仔细想想,这几日想去哪里游玩?”
许清桉不在,薛满对游玩提不起精神,若非怕绿飘察觉异常,她甚至不想跟着出门。
“去哪都一样,你想吧,想好了通知我。”
她一溜烟地跑回房间,琢磨着要学习前恒安侯世子,给许清桉写上几封情深义重的书信。
裴长旭的笑渐渐散尽,问罗夙,“许清桉到了?”
罗夙道:“许少卿今晨到的远昭城,估计明日便会想办法跟柳飞搭上线。”
裴长旭的语气稀松平常:“远昭城官商勾结,乌烟瘴气,若将许清桉是皇家探子的消息透露出去,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罗夙惊愕,“殿下,此举万万不可!不说薛小姐,若是老恒安侯有心追究,您恐怕难辞其咎——”
“紧张什么。”裴长旭道:“本王说笑而已。”
罗夙偷抹着冷汗:殿下,这个玩笑根本不好笑!
……
许清桉离开的第三日,裴长旭约好绿飘、樊数铭去山间赏泉,并商量赎身的具体细节。到了约定的时间,却只有樊数铭气喘吁吁地赶来。
“何大哥,实在抱歉。”樊数铭满面忧色,“我今日去求香畔接姐姐,但楚娘子派人告知,说姐姐忽然身体不适,没法出门赴约。”
薛满问:“绿飘生了什么病,严重吗,可请了大夫医治?”
樊数铭道:“那仆从没有透露太多,只说姐姐起不来身,这几日都没法出门。我提出要进楼看望姐姐,他一口回绝,称姐姐生病需要静养,等病愈后自然会开馆迎客。”
薛满道:“你私下能联系上绿飘吗?”
樊数铭道:“按照惯例,姐姐若有什么事情,便会叫婢女暗中传信给我。但从那日分别到现在,我没收到任何消息,实在不同寻常。”
“是有些古怪。”薛满合理猜测:“莫非是她反悔了,不愿意被我家大少爷赎身?”
“绝无可能!”樊数铭飞快地否认:“姐姐在求香畔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救赎,新生活近在眼前,她万没有放弃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