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淼,你不能这么软弱承受这一切。”
那道声音喋喋不休。
“你跟齐琪解释你不认识那个公仔,不知道它有正版就好了,这只是一件小事,说开就是了。”
“还有,那些人将卫生甩给你做,你得好好和他们谈谈,谈不过来你就跟老师说,老师会帮你的。”
喋喋不休,喋喋不休,声音一直在耳边嗡嗡嗡,张和淼握着扫把的手突然用力,终于忍不住回嘴说:“不是这样的!我说了也没有用!”
“他们看不起我才会这样!我做什么都没有用!”张和淼喊道。
夏季炎热搞卫生时的汗水将衣服沾湿,粘住后背,她瘦薄的因情绪激动而颤抖的胸腔更明显了。
她丢掉扫把,来回走,边走边说:“我怎么学都追不上大家!我每天熬夜学,努力学,英语也只学到三年级,我在学,其他人也在学,我永远追不上他们!同学们不喜欢我!老师也不喜欢我!”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张和淼像个耍赖的小孩,直接坐在地上,喃喃地说。
“我想阿婆,想大家了。”
“别这么想,才开学两个月呢,一切都有可能发生,转机一定会出现的,不是吗?”
看不见的隐形人还在张和淼耳边说着话,她不断鼓励着张和淼,张和淼胸腔起伏的弧度逐渐变小。
她揉揉眼睛,“你到底是谁?”
“朋友啊,我是你的朋友!你不是想要一个好朋友吗,所以我出现了。”
“朋友吗……”
“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我透明人姐姐就好啦。”
“透明人姐姐?”
扑通扑通,开晴听到她的心跳声,她手指僵硬地动了动,指尖冰凉凉的。
原来是这样。
小气球认识的“透明人姐姐”不是她原以为的公寓以前的租户,而是她曾经幻想出来的人。
一个想交朋友,想融入这座城市的女生幻想出一名朋友。
这位朋友只有她能看到,只会是她的朋友。
“你想帮我搞卫生?”
开晴看着张和淼,她正看着空气,和空气说话。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啊,你碰不到这里的东西吗?”
开晴想哭了,酸涩感在她喉间翻滚,得是有多大的压力,多大的期盼,才会幻想出一个不存在的朋友出来呢?
-
在这偌大的城市里有了个朋友,即便是看不见的朋友,也给了张和淼很大的勇气。
张和淼第一次主动找齐琪,解释了礼物的事。
齐琪愣住,回了句,“没事啊,我后来也想过了,你家境不太好,愿意准备礼物就挺好了的。”
“家境不太好”五个字像针一样往张和淼心里戳,她胡乱地点头,耳朵又烫了起来,穿着的布鞋底下像有火在烧。
“不过你怎么突然找我道歉?”齐琪问。
张和淼不知道怎么说,她求助地看向周围,可透明人从不在她身边有人时出现。
她只能乱七八糟地回了些她自己都不记得说了些什么的话,逃跑回到位置上。
生日礼物的事是彻底说开了。
可她知道,在贫富差和她的自卑感之下,她和齐琪是没可能成为朋友的。
透明人姐姐让她主动和其他女生说话。
可开学两个月了,班上女生大多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她不懂大家聊的话题,强行搭讪加入话题显得她更加奇怪了。
搞卫生的男生那边,她鼓起勇气拒绝过一次。
或许是她软弱的样子已经深入他们的心,不愿意帮忙跑腿去小卖部就算了,可卫生该不做的还是不做。
张和淼没有办法,只能选择跟班主任说明情况。
班主任坚定维护她立下的规矩,知道此事后,让张和淼接下来不用留下搞卫生了,并在班会课上痛批逃卫生的四人。
但这并没让张和淼的日子变得好过。
她的行为被大家看作“打小报告”,是同学间的叛徒,同学们更不愿意理她了。
班上最后五名只有她是女生,其他都是男生,受到批评的男生看她尤为不满,抱团起来对付她。
社会常对女生有偏见,说女生爱抱团,实际上男生也不容多让,男生抱团是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张和淼多次走在路上被奔跑的男生故意猛撞甩在地上;写着作业时,拿着水杯的男生将水泼到她桌面上并说“水杯漏水了,不好意思,我帮你擦一下”,然后将她的作业本用力擦坏。
如此种种……
本就安静的张和淼越来越沉默。
像值日一样求助老师吗?她的日子只会过得更可怜。
求助家长吗?他们只会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受欺负了她也要反思是不是自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