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长工们陆陆续续回到了田地里干活,凌一的纺织厂、肥皂坊、油坊也都着手建立。
凌一先是在自家长工里招收合适的,能做到现在的长工,基本都是被筛选剩下的比较合适的,一些干了一段时间就想把活计转给家中男人的,基本都被凌一辞退了,剩下的这些女人,都是懂规矩也懂道理的。
不过比起纯种地和帮工,在凌一的一厂两坊干活,得签保密协议,一旦泄密,她可是要告上官府的。甚至,因为律法的不完善,凌一为了自己的利益保障,劳动契书会更加严格。
和严格的要求相比,凌一给出的工钱、福利也相当丰厚,刚一宣布,就有好多人报名。这在她们看来,其实并不算严格,再严格能有卖身契严格吗?
凌一的一厂两坊需要不少人,选走了家里的十人,只剩下十人耕种,好在家里还有头牛能帮忙干活,不然这十人种地怕是种不过来。
而且今年开始,桑蚕的养殖和白蜡虫的大规模养殖也要走上正途,需要的人力更多。
全安村能招的靠谱的女工凌一已经招完了,尽管有大批的闲汉等着抢她这里的活计,但凌一完全没有要将就的意思。
全安村招不到,她就去别的村招,再不济,去县里也行。
之所以没有首先考虑县里的女人,因为江源县要涉及她的生意,怕招到不怀好意的同行卧底。
为此,之后的工厂、作坊得有专门的屋子,隔绝旁人窥探的视线,选址、建厂都很有讲究,凌一还得去找里正买地。
里正本来不待见凌一,因为凌一闹出的事情太多,而且她从前的那些做法和行为,在同是男人和父亲的里正看来,就是大逆不道。但江氏后来几次来他家走动,又是送鸡蛋又是送肉的,多来几次给点好处就待见了。
趁着他还在当里正,很快给凌一选好了地,凌一和江氏就开始张罗人建房,因为考虑到部分女工没有地方住,有的因为借住在娘家或别人家已经被嫌弃好一段时间,甚至要她们把所有的工钱拿来抵房租,所以凌一在建厂的同时,还让人搭建了员工宿舍,虽然不是很大,一间房大通铺能睡八到十二个人,但对本来借住在别人家就得和那家的男女老少挤一个屋的女工们来说,简直不要太好,包吃住,工钱完全能存下来,而且一个屋的都是女人,安全不说,换衣服都不用避讳了。
工厂还在建,凌一就先赶着牛车去各个村招女工了。
有的人听说过凌一的“英勇”事迹,认为她大逆不道,是异类是怪胎,有人质疑她招工是诈骗,把正经人家的女人骗去窑子里卖,也有人眼馋她开出的工钱,忽略了只招女人几个字,疯狂自荐。
一天下来,在各个不熟悉的村子里,想招到合适的女工,相当难。
之前招工顺利,是因为有江氏在,她人缘好,热心肠,做事靠谱,全安村人也比较信得过她。可到了外面,没人认识凌一,她的话大家都不敢信。
等凌一挨个村招过去,结果只招到两个年轻女工,加起来年纪不超过三十。只因为她们的家人以为凌一是人贩子,索性就把两姐妹卖给了凌一。
两姐妹家里有三个弟弟,家里养不起这么多孩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卖女儿。两姐妹长相一般,养大要花费不少粮食,也不见得能换多少彩礼,干脆趁着年纪还小,好调教也有人好这口,卖给人牙子多赚点钱,两姐妹的爹娘是这么想的。
两根豆芽菜望着凌一,凌一也不得已把她们拉上车,不拉能怎么办,与其被人牙子买走,不如安排去她工厂干活。
因此,两姐妹也和别的工人不一样,她们签的是卖身契。
凌一表情吓人,两姐妹紧紧牵着手依偎在一起,不敢惹恼凌一,十分安静,企图在车上降低自己的存在。
牛车一路到了七里庄,七里庄的人口不少,虽然也属于江源县,但比较边缘,靠近鹿县。
江大舅这时候已经离开了七里庄,但是他女儿放在了老家,四个人住一起,确实挤,不如把女儿放老家,还能替他看着家里人别坏他好事。
大舅的女儿名叫江静雯,比程小花还小一岁,此时正在池塘里捶打衣服。虽然已经开春,但水依旧冰冷,江静雯的手长了不少冻疮,十五岁的脸,五十岁的手。
看见凌一赶着牛车进村,她想起亲爹的嘱咐,放下正在洗的衣服,向凌一跑去。
跑到跟前,江静雯脸上带着乖巧讨好的笑:“表姐你咋来了?”
江源县一带区分堂亲和表亲主要看父母亲族以及姓氏的关系,若是同族父亲那一脉,与你同姓,便叫堂,若是母亲外族那一脉,便叫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