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梨矜松了口气,包子令冰凉的手掌缓缓回温,“那就好。”
深秋的夜寂静而漫长,枯枝零丁几片黄叶,风中飘摇不肯落,路梨矜沉默地盯着灯火通明的派出所。
顾辞仰头喝掉最后一口汤,忽然道,“免贵?”
路梨矜回眸,礼貌回,“路,路梨矜。”
顾辞露出点果然如此的表情,她叹气,“那你要躲躲不?”
“啊?”路梨矜茫然的发出个疑问词。
指尖摩挲着方向盘,顾辞将抱枕塞给路梨矜,“楚淮晏搞不好会过来,我带你跑吧?”
“……”路梨矜想说来得及的话要不然我躲躲。
什么好人家能意外把旧爱的“心头好”送进剧组啊?
但中国的俗语即刻应验,说曹操,曹操到。
长街尽处被车灯照彻,转瞬间一辆车牌显赫的黑车停在对面,路梨矜再没能移开眼神。
楚淮晏下车,反手关车门,长风衣没系,风振起下摆。
“下车。”骨节分明的手敲窗,梦中萦绕的磁性嗓音响起。
“怎么办。”顾辞含笑问,“我现在倒车,然后跑路?”
路梨矜深吸一口气,主动推开车门。
车停在路灯下,照了彼此满脸的黄,路梨矜仰头望向楚淮晏。
那双曾承载过她迷乱、狂热日日夜夜的含情眼里,依然脉脉,近乎灼痛她,路梨矜屏息,脑内一片空白。
她向后退了半寸,被冷硬的车门抵住,无处可避,做好了被责问的准备。
“路梨矜。”楚淮晏垂眼,低低的唤她,语气里透了点儿无可奈何,“你就是这样珍重的?”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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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淮晏站在风向处,高大的身躯抵挡掉寒风。
预想中的诘责没有来到,路梨矜自知理亏,轻声“唔”了下。
温热的手掌落在发旋,木质调涌进鼻腔,楚淮晏克制地按了女孩子的脑袋,温和确认,“有受伤吗?”
“我没有,可是甄乐有。”繁复的情绪被扫空路梨矜面脸歉意,“你有带药箱吗?”
楚淮晏蹙眉,“带了,她伤哪儿了?”
主驾的顾辞恰时下车,准备去派出所借用卫生间,闻言顺口回了句,“她砸酒瓶时候,被玻璃溅到手了。”
“……”楚淮晏点头,客观评价道,“那就是没事。”
路梨矜对楚淮晏这种态度感到不忿,对自我的厌弃也达到制高点。
她不明白为什么楚淮晏能对自己受伤的未婚妻淡漠至此,是为了表现给自己看吗?
哪一种都不道德。
与甄乐接触过这一遭,情感上更不允许。
路梨矜扔了句,“好冷,我去车里等。”
转身钻回副驾的位置,楚淮晏替她关的车门。
顾辞对着楚淮晏耸肩,做了个爱莫能助的姿态。
抵是不想听友人墙角,顾辞的车里开了电台,午夜电台多是伤心人点苦情歌,今天仿佛是陈奕迅的专场,从《富士山下》一路唱到了《无人之境》。
“让理智在叫着冷静冷静,还恃住年少气盛。”
“让我对着冲动背着宿命,浑忘自己的姓。”
假寐的路梨矜睁眼,鬼使神差地看向窗外。
楚淮晏靠在自己车边抽烟,姿态慵懒散漫,风拂乱白雾。
隔着防窥膜,她猛地对上楚淮晏的目光。
犹如长针贯颅而过,脑海里空白一片。
“这爱情无人证,飞天遁地,贪一刻的乐极忘形。好想说谎,不眨眼睛,这爱情无人性。”
放得是live版,Eason把背德的挣扎和情不由己唱得淋漓尽致。
“共你隔着空在秘密通电挑战道德底线……”
“我信与你继续乱缠,难再有发展。”
路梨矜手忙脚乱的关掉电台,没有让下一句被唱出来。
下一句不出意料会是:但我想跟你乱缠。
直到顾辞回到车上,路梨矜才勉强从她开门带进的寒风里将呼吸的节拍调整到常态。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顾辞歪头看她,笑意绵绵,“能回答的我都会回答,算我无意卖你的补偿。”
路梨矜怔然,谨慎地挑了个容易回的,“你是顾意的姐姐?”
对着不熟悉的人,提起双方可能认识的朋友,再保险不过的话题切入方式。
“不是哦,我是个孤儿,姓氏随孤儿院院长,我是清流人,清流就在这里。”顾辞搜了张陕西省的地图,放大又放大、再放大,指着某一块边缘处,“这个贫困县下辖的镇,就叫清流镇……感觉很少有人比我出身更差了,侥幸有那么一点儿天赋,美术还算不错。零八年年初,我一个人坐了三天的绿皮火车来帝都,下车以后才知道原来有地方的冬天可以冷成这样。”
“现在每年能给福利院寄钱,拿出绘本赚到的版权费给我曾经的画室老师儿子交了择校费,让他能够去市里的重点高中读书,有人说我的画里有风,但我知道,那些风沙是我经历过的,无论我走多远,西北的风都在我骨血里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