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在家里心神不宁和在车里心神不宁是一样的。柳筝楠于是拿上了外套,“走吧,我陪你。”
两个人匆匆收拾了一下,一人拎了只行李箱便往外走。
沈鲜鲜走在前面,柳筝楠在后面跟着。
“不要担心了,”柳筝楠跟着她,温声道,“相信我,李逍一定会没事的。”
“但愿吧。小筝,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不仅仅是在救李逍,也是在救自己。”
沈鲜鲜喃喃道,“以前发生过太多事,我心里担子已经压得我只剩了半条命,如果再有一个人,因为我出了事儿,我恐怕真的就撑不下去了,无论那个人是不是李逍……”
这样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宛若一具虚弱的行尸走肉,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连转门把手的力气都需要给自己打气……
正说着,嘎吱——
门开了。
然后,她愣在了原地。
因为几乎同一时间,正对着她公寓的电梯门也开了。
里面走出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正是她倾尽所有也要去救那个。
李逍似乎也没料到一出电梯门就看到她,他的外套已经破了,脖颈处草草缠了一圈纱布,还渗着血,脸上有伤,血迹干涸在那张冷淡英俊的脸上,像一副完美的油画上被点了滴刺眼的红墨。格格不入,又破碎夺目。
那双浅茶色的眸子自捕捉到她的影子,便再容不下一物,他看着她,盯着她,眼神里的情绪浓烈炙热,像在两个人之间放了一把火。
那把火将他们两个都点着了,将两具原本已麻木到有些冰凉的身体重新燎热了,烧着了。
那只笨拙的行李箱从手里脱落,沈鲜鲜手上空了,原本被挖得空落落的血肉模糊的一颗心却开始重新被什么东西慢慢填满,她定定看着眼前的人,眼睛蓦地很酸很酸。
客观计算,其实不过两三日未见,可她偏偏生出一种错觉,好像已经隔了半生。
她麻木着,也雀跃着。
却愣愣站在那里,不敢丝毫造作声张。
唯恐一咋呼就会将此情此景吓跑,她又被孤零零扔回不可预知的荒海汪洋,一个人承受着溺水又死不掉的慌张和挣扎。
她没有向前,那抹挺拔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寒气和一阵风朝着她走了过来,下一瞬,她的身体落入一个宽厚的微凉的怀抱,李逍拥着她,紧紧拥着她,下巴轻蹭她的额头,像透过**安抚她仓皇的灵魂。
荒海汪洋中溺水的那个她,被他捞了上来,她的**和灵魂重新靠了岸。
沈鲜鲜回抱住他,脸埋在他胸口,细白纤长的手指死死捏着他的大衣一角。
她的脸埋在他胸口,随着她闷闷的声音,他胸口微微震动。
“你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吗”她问,似乎有些不确定。
“我以为那是我跟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李逍说,“自然是真的。”
沈鲜鲜一顿,而后在他怀中直起了身体,一双杏眼情愫潋滟,“李逍……”
“沈鲜鲜,”李逍垂目看着她,“我希望你接下来要说的话跟我这一身伤没关系,也跟我救过你没关系。”
沈鲜鲜久久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某种东西坚定璀璨,流光溢彩。
李逍并不催促她,跟她相对站着,耐心的,安静的。
像一种,温柔的僵持。
半晌,她的嘴唇动了动,郑重虔诚地吐出来一句话——
“李逍,你愿意成为我的丈夫吗?”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时间好像一瞬之间凝结。
内心深处李逍对她要说的话是有大概的预期的,但这句话还是犹如一颗天外飞来的陨石,朝着他狠狠砸了过来,像一种,毁天灭地的恩赐。
李逍身后的李頔,沈鲜鲜身后的柳筝楠,也皆被沈鲜鲜这一出猝不及防的求婚弄得措手不及,瞠目结舌。
然后,在一前一后两个观众的注视下,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楼道里,脸上带伤挂彩身上一股汽油味儿的李逍本人,清冷沙哑又庄重地吐出来了三个字——
“我愿意。”
两个人视线交汇,看得一前一后两个观众莫名耳热。
李姓观众轻轻咳了两下,朝另一个观众抬了抬下巴,“那个,柳……柳医生,我想我应该请你喝杯咖啡。”
另一个观众表情僵硬,从沈鲜鲜身后走了出去,“走吧,我也觉得这杯咖啡该喝……”
李頔恭敬朝沈鲜鲜点了点头,“嫂子,人我已经安全归还,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罢,拉了拉柳筝楠的袖子,两个人一起钻进了电梯里。
两个识相的观众退场后,沈鲜鲜腕上一紧,李逍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推进了屋里。房门关上,她的身体被一股力道抵着,脊背贴在了门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