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间的胁迫都快要溢出来了。
听懂了的青涿面色更白了一分,他缓缓抬起眼,有些紧张地眨了两下,然后才和斯顿夫的金色眼睛对上视线。
接着轻轻摇了摇头。
比起患者们更加清楚头儿多么残暴独断的卫兵们更加紧张,在心里偷偷祈祷着:
噢,天哪,请不要这样对待他!
当面容和气质分别走向艳丽和无辜的极端时,不是让人催生出破坏欲,就是激发出保护欲。
而没人能猜测得到斯顿夫心中所想。
“既然事发有因,这次不再追究。”长官此话一出,叫在场的人心中都稍微松了口气,“不过……你的缚绳呢?”
他懒散地挑起了半边眉毛,借着身高优势望向青涿背在身后的两只手,只见上头空空荡荡。
“躲藏的时候挣脱掉了。”青涿回答道。
斯顿夫又是从鼻腔内呼出一声哼笑,他伸出被黑色皮质手套包裹住的双手,卡住面前人的肩膀让他向后转,末了朝一旁无声观望的怀特摊开手:“绳子。”
机敏的卫兵队长忙不迭地递上一条崭新的麻绳。
接过麻绳,斯顿夫一手卡住青涿的两只手腕,另一手将粗糙的绳子围着手腕绕了两圈。
察觉到腕上被摩擦的触感,青年的指尖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蜷缩起来。
下一秒,巨大的力道被施加在腕骨上,斯顿夫双手用力将麻绳扯得紧紧绷住,同时熟练地打了个死结。
青涿腕上并没有多少肉,圆润的腕骨微微突出,但在斯顿夫的一番动作下,麻绳竟然也勒到了肉里,将他的皮肤压得有些许下陷。
“可以了,”斯顿夫这才满意,掰着青年的肩膀控制他转回身,金色的瞳孔内有些意味深长,“先带过去吧,等我巡视完再说。”
足足愣了一秒,宁相宜才听懂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她连忙应答道:“是,长官!”
然后才又伸手抵在青涿的肩背处,继续“押送”着他往前走。
此行的目的其实就在前方不远处——瑞秋所处的023号牢房。
行至一半,斯顿夫等人的队伍也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就听到青涿放低的声音。
“快,帮我松绑。”
那位长官是真下了狠劲在绑,才这么一会儿,腕骨的刺痛感就已经无法忽视了。
宁相宜紧张地四处环望,确定周围没有其他卫兵,就伸手要去解开那团死结。
由于绑缚得太紧导致血液不流通,青涿的两个手掌已经开始泛红。如果保持这样的情况超过六个小时,还会有局部坏死的风险。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宁相宜终于把死结解开,还将脱落的麻绳递回到青涿手上。
没有了手上的束缚,行动起来就更方便了。
二人飞快地走到023号牢房前,将黑漆的铁质门栓扭动拉开。
这里的锁孔和铁栓都生了锈,每次开门都会发出摩擦的刺耳声,像门铃一般代表着有人到来。
也是这道声音惊醒了023房内唯一的一名少女。
按照这所牢狱的规则来讲,理应还有一名男性患者与她同住。但也许是因为抓捕来的患者数量不够充足,也或许是因为曾经和她共在一个牢房内的患者已经痊愈出狱,总之此刻只剩下她一人。
这也是目前青涿看到的唯一一间仅有一名患者的牢房。
瑞秋身上套着一条墨绿色的裙子,裙摆的花边已经沾上了大块大块的污垢,照颜色来看极有可能是干涸的血液。她靠坐在垒起的干草堆上,头上蓬乱的褐色发丝比身下的杂草还要凌乱。
与头发颜色相同的瞳孔静静注视着被卫兵押送来的青年,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靠近,眼里的神色像是长久伫立在旷野内的枯树,平静得生不起一丝波澜。
“你叫瑞秋对吗?”青年在距离自己两米的地方停下脚步,蹲下身与她视线维持齐平。
他身上的衣服还很干净,并没有沾上血液或别的污渍,墨色的头发虽有些乱,却也干净得与这间铺满尘埃和脏迹的牢狱格格不入。
最重要的是,他的双手没被绑住,还能够自由活动。
瑞秋的视线终于掀起一丝涟漪,她干裂枯槁的嘴唇蠕动两下,发出嘶哑的声音:“你认识我?”
或许是因为嗓子在长久的折磨中已经熬坏,她的腔调十分古怪。
“有所耳闻,是育姿和我说,让我偷偷进来看看你和米雪儿的。”青涿笑了笑,在陌生人面前信口胡编还能面不改色也算是他特殊技巧之一。
——至少宁相宜是做不到。
为了不引人耳目,在将青涿送入牢房内后,她就在附近的几个牢房之间来回逡巡,做出一副正在巡视的模样。
“育姿?!”瑞秋的情绪终于波动得大了些,她的右手伸出捂住嘴,眼睛瞪得圆圆的,“天哪!天哪?!她现在过得还好吗?还在圣彼斯学院上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