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1的门牌号跟着开裂的木片一起,摇摇欲坠地挂在门上,有一点儿动作都能激起巍巍颤动。
互相对视一眼,张久虞敲门大喊:“齐姐?!”
“齐姐,你在里面吗?!”
“……”屋内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张久虞当机立断地转身:“我去拿备用钥匙。”
……难道,身为前居委会负责人的齐丽蓉,居然也出事了?!
肖媛媛有些悚然地与周繁生对视一眼,握起拳继续敲门。
——“铛铛铛”
爬满锈的门牌彻底在摇晃中落下,和松垮的螺丝一起掉在水泥地上。
青涿弯腰拾起,手掌顷刻间蹭上了肮脏的红锈。
备用钥匙很快送到,钥匙齿插.入锁眼中一扭,有人手掌一推,门缓缓敞开。
一瞬间,被封锁掩埋的恶臭滚着风扑面而来!!
“…!!”跃过门关,青涿呼吸急促了一瞬。
齐丽蓉坐在靠窗的书桌边,有些丰腴的背部对着来人。大开的窗有风挤入,勾起她耳边一缕微卷的银丝。
她仰着头,脖子弯曲成一个极度不适的弧度,后颈枕在硬邦邦的椅背上,整颗头顺着重力往下掉。
血淋淋的眼白与涣散的瞳孔一起倒映出众人身影,无声欢迎着访客。
青涿脚步一顿,他看到黄白色的蛆从齐丽蓉的鼻孔钻出,在她如茄子般冷紫的脸上蠕动。
“啊啊!!”跟着众人进来的消毒员大叫一声,噗通跌坐在地,惊惧哆嗦着,“又、又死人了,怎么又死人了!!”
“是、是那个杀人狂!!大厦里的杀人狂!!”他崩溃着伸出手,食指指向中年女尸的脖颈。
本该是圆柱形的脖颈,却被人像扎气球一样,中间用缝纫线勒得凹陷下去,成了沙漏的形状。
青涿一把抓住瘫坐男人的衣服,强硬地把他提起来,冲对方冷静道:“现在,你去56楼找丁教授,动作快点!”
连环杀人案的账簿上,又添了一笔血债。
——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杀害的?!
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的男人在提醒后幡然醒悟,忙不迭往门外电梯口冲。
就在青涿目送完他回过头时,女孩的身体与他擦肩而过,肖媛媛走到尸体边上,弯腰低头怔愣地望着地板上一个东西:“诶——?!这不是…”
橙黄色的毛线缠绕钩织,拼接成一只橙子的扇形切片。织片背部还用胶水粘了只女孩儿常用的水滴夹。
色泽鲜艳醒目的发夹孤零零躺在地板上,正上方却是一只垂掉下来的、水肿而青紫的手。
属于齐丽蓉的手。
青涿神色一凛,脑中瞬间闪过了邓佳笑盈盈的脸。
跑出去的消毒员效率挺高,丁高远很快被他硬拉着急匆匆赶来,气还没喘匀就被那个惊恐无比的人推到了臭气冲天的屋内。
当然,这位教授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他低咳了两声,来不及捋平上衣的褶皱,快速走到尸体边上。
“这……”看清尸体被大片白蛆啃咬吞食的腐烂惨像,饶是丁高远也抽了口气。
“死者死亡已超过十天。”他简略下了个判断,抬头看向大敞的外窗,眼镜片反射出大厦外层层叠压的白云,“按照现在的温度和屋内空气流通情况来看,应当在10-20天之间。”
他话音刚落,站在一边掩鼻的肖媛媛掐指一算,“那岂不是在血痘病出来之前?!”
“这里或许有线索。”青涿走到桌边,身侧与爬满蝇虫、死不瞑目的尸体相隔不到半米,波澜不惊地垂眸望着桌上一本摊开的记事簿。
齐丽蓉左胳膊耷在身侧,右胳膊却放在桌上,腐烂得流出脓汁的手正压着那个有墨色水迹的本子上,手边还放着一只笔。
……就好像,她死前正伏案埋首于纸笔之间,记录着什么东西。
死亡时间太久,腐烂的皮肤将尸体袖口的衣服泡得看不出本色,粘连在一起,二者又同时紧贴在纸张上,在上面糊满了黄的红的白的脓汁。
“你别动。”冷淡的声线从身后传来,有人一把推开了青涿想伸过去的手,面不改色地抓住那团泥泞的腐肉,又揭下粘在腐肉上的纸片。
青涿歪头看了爻恶一眼,见他即便戴着手套,眉目中也仍有显而易见的嫌弃,便立马抽走了齐丽蓉胳膊底下的记事簿,避开那些脓液拿到眼前。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下来,他总觉得爻恶没了那股处变不惊的闲适,反倒有些急躁不耐。
虽然这人有尝试隐藏自己的情绪,青涿仍是感受到了。
他定了定神,注意力转回手上的记事簿。
这是一本日记。摊开的那一面还留有板正得仿佛出自小学生之手的字迹,再往后翻就是一片空白了。很明显,这是最后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