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来吧你!”谭羽咬着牙,从齿缝中憋出几个字,伸手直袭贾半仙面门,一举摘下对方的墨镜。
事情发生在瞬息之间,周遭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望见了贾半仙墨镜下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
眼睛朝谭羽一瞪,格外有神。
“你你你……!”他手指刚指向这个砸场子的不速之客,四周的客人就炸了锅。
“你不是瞎子啊?!”
“骗钱!这是骗钱!把钱还给我!”
“吁——竟是个骗子。”
有刚从贾半仙这儿占了卦的客人着了火,一伸手就直掏对方装铜币的小篓子。
贾半仙急急掩护,气得吹胡子瞪眼,硬是装也不装了。
井然有序的算命摊就这样被“丹尼斯”一手奇袭给搅浑,观众席爆发出了如雷笑声。
谭羽哪管得了那么多,急匆匆把墨镜的两只镜腿挂到耳朵上,事了拂衣去地丢下一团乱麻的小摊,喘匀气后若无其事地朝幸运号停泊之处走去。
“这位先生,请出示您的船票。”检票员将他伸手拦下。
眼睛都不眨,谭羽把心里杜撰好的说辞搬出来:“我票在我朋友那里,他应该给你了才对。”
前后逻辑吻合,这话说得的确没毛病,但检票员依旧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他。
“您……”
原因无他,实在是对方的打扮太过寒酸,与登上幸运号的权贵富豪们简直像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皮夹克用着劣质的皮料,腰右侧还有一个像是被烟头烫过的焦黑小洞,裤子也沾满了斑驳的灰尘,染成了黑不黑灰不灰的脏色。
“我那朋友穿着驼色的西服,有些胖胖的。”谭羽张开双臂比划了下,又把右手抬高到自己眉毛位置,“大概这么高……”
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关注着身边的动向。
也就在这时,他眸色一沉。
人头攒动之间,一个身影自往来人群中脱颖而出,精准地落在他眼里。
皮夹克,黑裤子,戴墨镜。
身高颀长,装扮整洁,气质不凡。距离虽有些远,却正一步步朝幸运号走来。
“这,我可能需要找那位客人确认一下……”检票员的目光恰好被谭羽遮挡,但她依旧没有打消警惕,甚至转过身朝船上招了招手,似乎想多喊一个人下来帮忙。
谭羽心急如焚,视野内却在这时又猛地丢失了那位真正的“富豪朋友”的身影,脑子一嗡便不假思索地效仿起那一招。
他站在地上来回踱步,催促道:“先让我进去吧,我……我内急!”
像是被他的窘境感染,观众席又发出一阵窃笑。
正在这时,一片阴影投在僵持的二人脚下。
“发生了什么?”一道清泠悦耳的男音在身侧响起。
检票员转眸望去。
因是背光的关系,青年的面色是如海底蚌珠似的冷白,柔顺的发丝搭在眉头上,浸润了如诗画般妍丽的眉眼。
他身形修长,米白色的西服剪裁恰好,掐出优雅纤瘦的腰身。脊背笔挺,举手投足之间气质斐然。
“丹尼斯,好久不见。”青涿歪过头,淡笑着问好,把手中的船票递给检票员,看向谭羽的眸子跳跃着星光。
不仅是他,他身后那气质冷硬的高大男人、矜贵优雅的女士,都微微颔首向谭羽问好。
“……你怎么了?”青涿定定望着躁动不安的谭羽,“疑惑”问道。
谭羽哪能不懂他抛来的柳枝,麻溜地顺杆爬上,并随口诌了个名字,“我的船票让比尔先给这位小姐了,但这位小姐说……”
“抱歉,先生。”检票员急急忙忙打断了他。
她看得分明,旁边这些先生女士都是拿了船票的大人物,那么与之相熟的丹尼斯自然不会有假。
再执拗下去,恐怕会得罪贵人。
“这是您的回执,您先上船吧!”她立马撕下了票据,将其中一半递给谭羽。
谭羽仍记得自己“内急”的说法,拿好船票的空隙间与众人对视一眼,转过身小跑着顺扶梯往上。
青涿浅浅松了口气,仰头望了望湛蓝无云的天际,微笑着接过剩下一半的船票,与剩下几人一同走上了轮船探出的扶梯。
走到这里,身后那车水马龙的热闹集市被抛得很远,嘈杂声匿去,海潮的翻浪声更加清晰。
“看来,只要不违反【剧情旁白】,我们还是能在拍摄范围内自由行动。”青涿微微侧过头,对身后的人道。
张久虞点头:“现在的旁白还是引导性居多,恐怕是为了让我们适应这种表演方式。等真正剧本展开的时候,或许就不会放得这么宽松了。”
“那这样说的话,如果旁白里直接让我们去面对死亡,难道我们也只能照做吗?”周繁生小声问,随即便被肖媛媛鼓励似的拍了拍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