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去了一家粤菜馆，陶乐乐应该是常来，张口点了许多，他向来是这样，这些菜必定是吃不完，但他就是喜欢点。
许澍很喜欢看他点菜，也爱看他吃饭，看他吃得一脸满足就更加喜欢，陶乐乐点完菜又有些无聊，白皙的手指不停戳弄着面前的杯子，“说吧，想说什么。”
许澍看着他，“我去找了程巍。”
陶乐乐的眉头很深地拧在了一起，他似乎是骂了句脏话，“我他妈就说我不该来……”
许澍的说话方式是平铺直叙地，“他说他当年跳了桥。”
“跳呗。”陶乐乐攥紧了杯子，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死了才好。”
“那你为什么不让他去死？”
“他死不了啊。”陶乐乐抬高了音量，“他血淋淋的躺在那，像块肉饼一样，我还以为他真的死了，我他妈直接吓傻了好吗。”
“你照顾了他很久。”
陶乐乐深深地垂下了脑袋，“错，是护工在照顾。”
“那你呢？”
“你就一定要这么刨根问底吗？”陶乐乐又骂，“我告诉你我在干嘛，我就只负责提供情绪价值，他开心了就肉麻兮兮地跟我告白，不开心了就拿我撒气，能动了之后就开始动手动脚，这么回答你满意吗？”
许澍的呼吸一窒又一窒，但他还能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他问，“你走不了吗？”
“对，我走不了，因为我走了他又要去死，他有精神病，还是个瘫在床上的精神病，我跟他认识了二十多年，我总不能真的看他去死。”
“后来怎么走了？”
“再不走老子也要变成精神病了，我那会儿每天都只想自杀。”陶乐乐抓了一把头发，“但我还不想死，我还年轻，我不想莫名其妙就被程巍给逼疯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都过去了八百年的事情了。”陶乐乐似乎是想让氛围变得轻松一些，他指着自己的脸问，“你该不会是和程巍打的架吧，这家伙现在还能打架吗，当年医生说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剧烈活动。”
“你关心他？”
陶乐乐又是骂了一声。
他好像失去了吃饭的好心情，“好端端的干嘛去找他，问清楚又能怎么样，没有任何意义。”
菜端了上来，两人沉默着开始吃饭，陶乐乐吃到一半吃不下去，他甚至要先走。
许澍眼睁睁地看着他站了起来，无数句话在他的脑子里滚过，“对不起……”他终于是说出了口。
陶乐乐果然是顿住了，“我……”许澍再一开口居然有了些哽咽，泪意来得太突然，他甚至用手遮住了半张脸，他这辈子也很少在人前哭过，他实在觉得丢脸。
第83章 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你，你别哭啊……”陶乐乐一瞬间也有些语无伦次，他紧跟着又坐了下来，“都过去了，你，你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许澍还捂着脸，因为他的泪实在是止不住，匆忙中陶乐乐还给他递了张纸，许澍拿起来胡乱擦了擦，突然又觉得有些因祸得福。
眼圈应该还很红，还好有镜框帮他遮挡一二，许澍又说：“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陶乐乐看着他，许澍叹了口气，“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怎么。”
“有些话，不喝点酒我根本说不出来。”许澍苦笑道。
“可是你脸上这伤……”
“没关系。”
于是他们去了一家清吧。
这里还是许澍第一次去，陶乐乐给他指的路，想必是经常过来，很有情调的一个小馆子，里面的音乐也很合许澍的胃口。
几杯酒下肚，许澍才缓慢开口，他透过灯光看陶乐乐，就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丝担心，他说：“都这么多年了，我始终还是不太敢看你的眼睛。”
陶乐乐皱了下眉头。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其实很震惊。”许澍又说：“我就在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说些废话。”
许澍紧接着往肚子里灌酒，“一边震惊一边又讨厌，我真的很讨厌你这种人，温室里的花朵一样，一个大男人看起来娇滴滴的，你肯定不知道该怎么在田里插秧。”
“我现在也不知道。”
许澍低笑了两声，“我真的太讨厌你了，你不写作业，你上课睡觉，你还每天缠着我要我陪你吃饭。”
陶乐乐面色平静，眉毛却是越皱越深，许澍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原本只想示爱，没想过吐槽，可是既然要坦诚，那一定得是十分坦诚。
“还有程巍，我当时就觉得你这眼光真是不怎么滴。”
“那是你瞎。”
“是吧。”许澍内心既酸涩又苦楚，“可是我就很奇怪，明明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也压根就不喜欢男人，可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我的眼睛就只能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