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下刃(5)

“傅锦时。”

褚暄停在她面前停住,视线落在她眉骨的血痕上,这应当是被刀剑划过带出来的伤,因为没有处理,反复沾水崩裂,此时已有些泛白化脓。

他微微俯身,从鹤氅中探出手来,轻抚上去,指尖缓慢地拨开上头那丝碎发。

傅锦时感受到眉峰处轻点的凉意,她收回思绪一动不动地瞧着眼前人,褚暄停同样未曾移开目光,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一个满身狼藉,一个满身清贵。

“你可愿随孤走?”

他的调子依旧如先前那般漫不经心,声色却是清冽冷萃的,如他的人一般带着些冷岑,像山间才流出的泉水。

傅锦时指尖微动,她压下身上涌上来的阵阵疼痛,毫不犹豫道:“愿。”

她的嗓子受损,每次出声都如刀割般疼,声音也无比沙哑。

褚暄停轻笑,“不问问做什么?”

“我没有退路。”傅锦时定定地望着褚暄停。

她的退路在应寒川,在阿简,可应寒川到现在都未出现,阿简是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让阿简陷入险境,所以此刻显然没有比太子褚暄停更好的选择。

褚暄停满意于傅锦时的干脆,眉梢眼尾间笑意加深些许,然而说的话却如冬日寒风,带着些残忍的冷,“十八道酷刑,若能扛过,便入太子府。”

许是察觉到这话之后的残酷,他难得再问一次,“可还愿?”

傅锦时依旧是毫不犹豫,“我愿。”

褚暄停收回了手,敛了笑意定定地仔细地瞧了傅锦时一眼,“孤在太子府等你来。”

说完,他便带着沉西离开了。

傅锦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见不到头的甬道后垂下了眼,抗过十八道酷刑只是迈出这条甬道的第一步。

太子的身份对她来说是个极好的跳板,她可以利用太子府去探寻自己想要的消息,也能借此做许多事。

太子府是她翻案的极佳帮手。

而且——

太子许是知晓些什么。

她想。

褚暄停离开后,之前跟着他进来的锦衣卫左使秦颂锡指使着两名锦衣卫将傅锦时重新绑回到刑架,傅锦时没有反抗。

秦颂锡看着浑身是伤的傅锦时道:“诏狱设立至今,十八道酷刑之下唯有一人活。”

傅锦时垂眸看着腿上的伤,“傅家人不怕死。”

秦颂锡又说:“你若死了,傅家便永远是叛国之贼了。”

傅锦时猛地抬起头,她想问这人知道些什么,可转瞬间又想起这里是诏狱,便是知道些什么,也不该在这里说。

秦颂锡说完那句话便退开一步,指使后头的锦衣卫行刑。

那锦衣卫拿不准下手力度该如何,便问秦颂锡,“左使大人,太子殿下到底是想让她生还是想让她死?”

今日太子殿下的态度看着是想让傅锦时活,可真要她活,又为何在帝王下旨他可随意挑选一人带走做侍药奴后还偏偏要她抗过十八道酷刑。

“诏狱何时徇私过?”秦颂锡偏头看他,眼底带着冷意,“你若做不好这差事便换人来做。”

那人闻言,连忙请罪,“属下失言。”

秦颂锡指了指他身后的另一人,“阿三,你来。”

“是。”

·

诏狱十八道酷刑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尤其是问刑与药刑,贯穿整个受刑过程,一点点的摧毁心理防线。

阿三将烙铁扣在傅锦时的心口,傅锦时双手猛地攥紧,发出惨叫,唇色一下子惨白的可怕。

片刻后,阿三将烙铁拿开,浸入冷水中,冷眼看着傅锦时虚弱地喘气。

“你父兄皆不是贪功冒进之人,为何偏偏这一次追至留云滩?鹰卫是你傅家私兵,你父兄迎战多会带三万,留守永州一万,为何这次只带一万,反而留守三万?”

“我不知道。”

“因为他早就谋划着背叛大瞿,表面是与睢陵将军合谋全歼天楚骑兵,实际是与天楚坑杀十万大军。”阿三说。

傅锦时死死忍着疼,哑着声音近乎本能的重复,“不是这样的。”

“鹰卫是你傅家精锐,带一万精锐去追天楚残兵如何会败?!若不是早与天楚合谋埋伏在留云滩,一万精锐何至于被几千残兵全杀,睢陵将军带永州九万守备军前去支援时,又为何会再有十万天楚骑兵精锐出现?”

“那是刑部和锦衣卫该去查的!”

“嘴硬。”

阿三冷漠说完便后撤一步,身后的酷吏上前解开了绑在傅锦时手腕脚腕的铁链,换上了另外一种特制的锁链——在手腕和脚腕的一圈处带有细小却尖锐的断刺。

这是为诏狱十八道酷刑特意准备的“锁”,犯人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让手腕脚腕在上面的断刺刮过,那些没有经过打磨的棱角会一次一次的划破血肉,慢慢“侵蚀”废掉双手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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