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清醒。”他这般直白,谢琅便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你这些日子如此上心陛下病情,老夫还以为殿下同陛下当真生出了父子之情。”
“宫里不都这般吗?一方唱完一方登场。”褚千尧说:“不过是演来演去罢了。”
如今朝中诸位大臣的眼睛都盯在清乐殿,他不演一下父子情深,将来定然会被诟病,他不在意,却也烦那些人成日里拿着孝道说事。
谢琅认同地点点头,说起了正事,“这两日太子借着江舟看诊陛下后嘱咐要静养为由免了后妃与皇子侍疾的事情你应当是知道的。”
褚千尧颔首。
“你看出什么了?”谢琅道。
褚千尧说:“很多。”
“说来听听。”
“其一,是真的为了让陛下多活些时日;其二,为了防止我们杀了陛下伪造圣旨;其三,为了引我杀害陛下嫁祸给他,从而反过来除掉我。”
当然这个杀害并非是真的杀了。
褚千尧了解褚暄停,即便是对父皇没有太多感情,却也不会为了权力伤了父皇性命。
褚暄停这个人心软重情,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不会下死手。
这也是为什么起先他与褚暄停作对,褚暄停却从未对他动杀心,直到知晓了他与郦幽与天楚都有牵扯,才真的要杀他。
谢琅端起一旁的茶水,问道:“那么依你之见,此番动还是不动?”
“动。”
谢琅抿了一口茶道:“既然明知是陷阱,为何还要动?”
“是陷阱也是机会。”褚千尧漠然道:“我们借着郦幽拖住褚风龄,便是为了对褚暄停下手。此番他以陛下和自己为饵,想要将我们除掉,可是这番博弈褚暄停并非占尽优势,反而他才是冒险的那个,我们胜算更大。”
父皇就快死了,任何一点意外都能要他的命,褚暄停如今又不许旁人探视靠近,若是肃帝死了,他完全有把握将此事全然推到褚暄停身上,一旦背上弑君杀父的罪名,他必死无疑。
“你们二人不愧是舅甥,倒是想到一处去了。”谢皇后在一旁听着,示意了宫人给褚千尧也送上茶水。
褚千尧对皇后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垂眼望着送上来的茶水,眼底没什么情绪,接过来也并没有饮,只是放在手中拿着。
他先前受的伤还未好全,正在喝药,不能饮茶。
“你既想得周全,便由你安排。”谢琅满意地望着褚千尧,“我会让思齐协助你调动人手。”
“多谢舅舅。”褚千尧恭敬道。
谢琅越发满意。
傅锦时带着二百鹰卫逐渐深入密林,然而越深入,她越发觉不对劲。
她从前听说此处密林危险后,因为好奇而打听过关于它的信息。
这处密林外围与普通的树林并无不同,树木繁茂,有不少动物野兽,否则最开始也不会有人只当它是普通林子而进去采药打猎。
可是她带着人就要到深处了,却始终没见一只大型野兽,只有零星一些兔子和花鹿之类的没什么攻击性的猎物。
傅锦时心中警惕起来,示意鹰卫注意警戒。
他们的马早在入林后不久便因为路太难走而暂时拴在外面,傅锦时先前考虑过这个情况,所以也早安排了人到了时间去处理。
宗宴对傅锦时说:“我带着人先去前面探路。”
他在云家一事结束后,便回了鹰卫,此次跟随傅锦时一起来了密林。
傅锦时却摇头,“此处已经靠近深处,所以瘴气并不浓,再往前,瘴气加雾气弥漫,你不熟悉路况,极易迷失方向,极大可能死在里面。”
“但如今情况不对。”宗宴说:“若是不探,怕是容易出事。”
“我曾根据幸存者的描述研究过,我去。”傅锦时说:“你带着人原地修整,将准备的药先吃了。”
傅锦时临行前根据阿娘治疗那人的方子制了药丸,她虽不知道这般提前吃了能起多少作用,但肯定是有用的。
宗宴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虽然有些担心却没有阻拦。
傅锦时点了十个人,他们将脖子上提前备好的面巾扯上来,盖住了下半张脸。面巾上提前浸过药水,可以让他们保持清醒。
几个人都是身手矫健灵活的,便是这样难走的路,也能紧跟傅锦时的脚步。
傅锦时带着他们随着印象中的方向略去,越往里,瘴气越浓郁,她放缓速度,减少消耗,避免吸入过多的瘴气,很快,她隐约看见了那人提过的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