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时听到声音时正坐在桌前拿着今日褚暄停的那支乌木簪子发呆,她今日对褚暄停说的话其实有些重。
而且那句话与其说是说给褚暄停听,不若说是在告诉她自己。
傅锦时叹了口气,收了簪子,起身去开门。见来人是沉西,她第一反应是褚暄停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她凝眉询问。
沉西一顿,故意模棱两可地说:“傅姑娘去看看吧。”
他的神色凝重,傅锦时下意识觉得事态严重,于是二话不说,毫不犹豫的去了褚暄停的院子。
才到门口,傅锦时便注意到褚暄停的屋内一片漆黑,她皱眉,“太子殿下不在屋内?”
“在里面。”沉西依旧是那副凝重的神情。
傅锦时此刻却已经有些回过神来了,她刚才情急之下竟忽略了褚暄停下午并未出门。
待在州府内,能有什么事。
她停在外面,没再动。
沉西见状便知傅锦时反应过来了,他看了一眼傅锦时,又看向屋内,这对不怎么会说话的他来说有些超出能力范围。
他想,若是此时二殿下或者六殿下在就好了。
就在沉西考虑要不要偷偷示意沉七去找这两人来的时候,屋内忽然传来东西打碎的声音。
此时的院内一片静默,这道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晰。
傅锦时分辨出这是瓷器摔碎的声音。
但她依旧没动。
不过是因为没点灯而打碎瓷器罢了,不是大事。
她这般想着,转身就要离开。
沉西骤然急了。
他此刻既担心屋内没有点灯,处在失魂落魄情况下的殿下会被碎裂的瓷器伤到,又担心真的如二殿下说的那般失恋,若真是如此,殿下与傅姑娘怕是要彻底分道扬镳了。
沉西私心里并不希望二人如此。
情急之下,沉西想也不想直接喊住了傅锦时。
“傅姑娘。”
傅锦时闻声停住脚步,侧头看他。
沉西抿唇,犹豫了一下,找了个借口:“能不能劳烦您去为殿下点一盏灯。”
傅锦时没应声。
沉西又道:“殿下害怕黑暗狭小的地方。”
傅锦时记得这一点,她心中也并非完全无动于衷,可即便是进去,又有什么意义?
她与褚暄停的关系不可能再进一步,甚至她与褚暄停都清楚,他们两人想要的不能两全。
既如此,说再多最后也只会是不欢而散,何必再生事端。
与其藕断丝连,不若快刀斩乱麻。
“州府的屋子都不小。”傅锦时淡淡说道:“那盏灯谁都能点,唯独我点不了。”
沉西没有经历过情爱之事,所以不懂殿下与傅姑娘的关系为何忽然成了这般,他不知该如何再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傅锦时离开。
而就在此时,越行简从外头进来。
“阿简?”
越行简上前,傅锦时扯开一丝笑容,“你莫不是也来劝我。”
沉西见越姑娘同傅姑娘说话,示意沉七一起离开。
越行简对傅锦时说:“不是我,是褚扶清。”
她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
“她说若是你与太子一路同行便不必给你,反之,便要你务必看一看。”褚扶清将信递给傅锦时。
傅锦时垂眼望着上头的火漆,抬手接过信。
越行简知道此时该给傅锦时一个独处的环境,要她自己捋顺清楚,因而没做过多停留,不过临走之前她对傅锦时说:“我不知她写了什么,但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只要是你愿意的。”
傅锦时抬眼,对上了阿简的目光。
在她的记忆中,阿简看向她的目光永远温和,也永远坚定。
甚至自小到大,遇到任何事情,阿简从来都是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边。
她还记得曾经与邺城于家嫡子于文景因为误会打架,阿简见她胳膊上的淤青,二话不说在街上堵了于文景将人揍了一顿,事后于文景拉着曲陵控诉阿简蛮不讲理,当时她恰好跟着三哥去找曲陵的麻烦,于是正好听见曲陵对于文景说:“你还不知道阿简?她从不问对错,只看那人是否是阿时。你敢打阿时,阿简就敢揍你。”
想到这里,傅锦时猛地上前抱住了阿简,“幸好还有你。”
她今晚其实也是难过的。她若是真能说服自己又如何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褚暄停,并且越来越喜欢。
褚暄停天真,她何尝不是?
越行简轻轻拍了拍傅锦时的后背,傅锦时习惯性地蹭了蹭脑袋。
感受到颈间毛茸茸的触感,越行简恍然间好像又回到了永州的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