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像是怕听到不想听的话,转身便走。
透过影影绰绰的窗户,傅锦时望着西延柏的背影,好似看到了一头浑身湿漉漉的小狼摇头甩身甩干了身上水,昂着头跑开了。
坐在她旁边的越行简望着西延柏开心的背影,道了一句:“终究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即便经历这么多,在傅锦时的事情上,还是会天真。
越行简说:“再相见怕是兵戈相向了。”
傅锦时知道越行简的意思。
天楚野心勃勃,大瞿与天楚定然会再生战争。
西延行、西延琮与西延柏都不是善茬,将来不论谁夺得皇位,都决然不会放弃攻下大瞿。
而战争一起,便不是那么轻易会停下来的。
更何况,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戎国、郦幽、天楚、大瞿,四国分庭抗礼许久,郦幽曾经虽然式微,可经过多年修养,已然缓过气来了,而看如今局势,郦幽与天楚都与大瞿中人有所牵连,显然是带着侵袭大瞿的目的,而戎国……
戎国是蛮夷之族,最是粗鲁张狂,于祁州边境烧杀抢掠,后来虽然被陆家压制住,可时不时还会来骚扰边境村落,可如今她已经许久没听过戎国侵袭祁州了。
这不像是戎国的作风,怕是别有打算。
傅锦时垂下眼,“比起他死在天楚皇室之人手中,我倒宁愿是我亲手杀了他。”
至少,他能得个痛快。
“这才是你不再接受西延柏的真正原因,对吗?”越行简虽是在问,可心中却已然肯定了这个答案。
因为知道有朝一日一定会刀戈相向,一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所以干脆不要再留有余地。
所谓的“不原谅”底色上也有“不舍得”。
“有心软,也有利用。”傅锦时说:“心软是真,利用也是真。”
西延柏性子疯魔,手段阴狠毒辣,他若事参与到夺位当中,天楚皇室必定掀起腥风血雨。
如此也能拖住一段时间,大瞿也能争取更多肃清政治的时间。
“你如今越来越有傅大将军的风范了。”越行简明白傅锦时用意,她神色温柔道:“你终于走了出来。”
傅锦时笑着说:“若是堕了阿爹声名,他怕是会托梦来揍我。”
“傅伯伯可舍不得。”越行简眨眨眼,“他对你总是仁慈些的,多半是揍三哥,谁让他没教好你。”
二人相视而笑,窗外连风都是温柔的。
傅别云赶着在傅锦时与褚暄停离开的当日回了京,她风尘仆仆地赶到太子府,先是上下好好检查了一番傅锦时,还没等说话,自己又被傅锦时好好检查了一下。
最终两人都确认了对方无事才放过对方。
不过傅锦时还是多少有些担心傅别云的手,她拉着傅别云的手仔细查看。
傅别云见傅锦时神色有异,抽回了手,无所谓道:“虽不能再拿枪,但还能拿剑,你阿姐我拿个匕首都能杀敌。”
傅锦时知道傅别云是不想让她担心,她松了手笑着说:“我自然知道阿姐最是厉害。”
傅别云揉揉傅锦时的头,一眼便看出傅锦时故作开心,“不必强颜欢笑,”
阿遥最在意家里人的脸,阿时最在乎家里人的手。
往日里便是谁的手上多了道口子,都会神色凝重地替那人好好上药,好好包扎,并且再三嘱咐。
傅锦时闻言,嘴角牵强的笑容陡然散了。
傅别云见状道:“阿姐告诉你一个秘密。”
傅锦时情绪并不高,她的心思还在怎么将阿姐的手能够恢复原样。
“我打算考科举。”
傅锦时陡然睁大了眼睛,连刚才的忧心都暂时放在了一旁,因为她记得阿姐最讨厌笔墨。
傅别云抬手搂住傅锦时,眉眼微扬,“枪剑能护国,笔墨亦如是。”
她说这话时自信又张扬,傅锦时好似又看到了从前一枪一马带领鹰卫冲锋陷阵的云将军。
“我做将军本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如今换个方式照样可以。”傅别云笑得肆意,“你阿姐我啊,武能守边境,文能治家国。”
虽然傅别云说得那样潇洒,神情那样满不在乎,但傅锦时却觉得鼻尖一酸。
阿姐是为了她,她知道。
可她不能知道,她必须装作不知道,于是她也跟着高兴起来,这一次,她装的很像,没有让阿姐看出破绽,她说:“若是我捅了篓子,阿姐可不能为了看戏任我受罚。”
傅别云自然应下。
说了几句话,傅锦时也该走了。
临上马车前,傅别云嘱咐道:“此番去遂州危险重重,若是实在艰难,我们可再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