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不循一副愿者上钩的姿态,他手底下的人也都个个嘴严,周友臣打听了一溜十三遭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心里的疑窦愈发茂盛,虽然馋的要命,却是迟迟不敢下手。
清明节前后,京城里突然流传开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商会中人无不津津乐道,却是没有几个人真信的,不过是当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周友臣听后却是一拍大腿,觉得自己总算是明白段不循为什么忽然转让铺子了。其余几个意向买主莫不如此,这几天彼此试探,都怕这个便宜被别人抢先,又都想趁火打劫,再往下压一压价钱。
周友臣抻了几日,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与段不循约定了地点后欣然赴约。
段不循只有一个条件,那便是一年之内不能将契书公之于众。
周友臣听得胆战心惊,愈发觉得那耸人听闻的传言是真的,看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畏惧。
段不循瞅他执笔的手都在发抖,不由笑道:“周兄,富贵险中求,眼瞅着这泼天的富贵就要轮到你了,还犹豫什么?”
周友臣咬着牙按下了手印,浑身已被冷汗浸透,先前还想试探他几句,装作老友的样子问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此刻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将契书揣好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天宝阁。
冯时一臂拦住他的去路,在他耳畔沉声道:“咱们这样的人讲究的就是一个义字,周老爷既得了这个便宜,就得记得答应过的话,若是到日之前将这桩事泄露出去,小心你的妻儿老小!”
周友臣险些吓尿了裤子,忙不迭地答应,“不敢、不敢!”
周友臣走后,段不循先后又在天宝阁中会见了好几位朋友,几日之内就将手底下的铺子卖出了好几番,除了新开的玉颜堂之外,旁的尽数出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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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近日甚嚣尘上的传闻,刘阶一开始也是不信的,直到知晓了这传闻的来路,以及皇上身边那脸生的俊秀太监姓甚名谁后,他也不由在心里犯了嘀咕,思及段不循初入国子监时的种种表现,愈发怀疑起他来。
段不循自然矢口否认,直说流言荒谬不足为信。刘阶不置可否,却以为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冉静临一走,段不循没有了后顾之忧,于谢琅一事上分外执着,逼得刘阶焦头烂额,却又不敢真的拿他如何。
若是有办法,刘阶也不想放弃谢琅,可皇上近日愈发阴晴不定,令他这个老师都猜不透,郑珏又如毒蛇一般咬住谢琅不肯撒口,意图借机削弱自己的势力。刘阶心里实在不甘,思来想去之后,还是预备求稳,只当这是一次不成功的尝试,谢琅这枚棋子虽然可惜,到底也不能为他影响了大局。
如今郑珏放出这样一个消息,正好给刘阶拿捏段不循提供了方便。
“不循”,刘阶和颜悦色地与他讲明利害,“传言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旁人信不信。自然,为师是不愿意相信的。”
水至清则无鱼,官场这滩浑水中,没有一条鱼是因为身上不干净翻白的。大伙都不干净,不过是看势在谁手中而已。权势在手,这些不干净就叫做手段,一旦失势,这不干净就成了把柄,有朝一日会将人置于死地。
段不循手上有刘阶的把柄,如今刘阶也有了他的,不同之处在于,势在刘阶这方,段不循须得仰仗着他方才能有活命的余地。
若是他不知好歹,一意孤行,在扳倒刘阶之前,恐怕是要先命丧黄泉了。
他是个生意人,这个简单的道理,刘阶相信他能想清楚。
果然,段不循听后久久不语,良久后方才深吸一口气,“老师,若是学生能将清和救出诏狱,三法司那边……恳请老师高抬贵手。”
刘阶望着他高大的身材忽地长揖到地,在自己这个瘦小干瘪的小老头跟前弯成了一只大虾米,不禁愉悦地笑了,“这是自然,为师只怕你没有这个本事。”
“事在人为,不循愿意一试。”
刘阶一哂置之,“好啊,那老师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第125章 财帛动人心,酒菜暖人腹
常言道“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普天之下没有人不爱黄白之物,就连皇帝都不例外,郑珏更在其中。
孙宝昌一开始很想替郑珏回了段不循的请托,直言道:“段大官人,郑公公想要的可不是银子。”
段不循笑眯眯地递上一张银票,他一眼扫过去心里顿时痒起来,思及郑珏事前吩咐,只好忍痛拒绝,“非是咱家不帮你,实在是公公事先说得明白,您也莫要为难我们底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