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没有哪里对不住我么?
你敢对天发誓,你心里从没有过我么?
是你变心了!
是你对不起我!
……不是我一厢情愿。
这是我最后一层未褪去的衣衫了。
孟沅君几乎哀求地看向段不循。
段不循叹了口气,在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女人。不止有沅君,还有泗芳,有红萼,有许许多多、已经记不住名字的女人。她们或是温婉柔淑,或是泼辣妩媚,或是娇俏可爱……活色生香的她们曾经带给他许多快乐,而快乐就是快乐,无法彻底区分到底是身体的还是心灵的。
他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追逐一个又一个的快乐。
丑话从来说在前头,逢场作戏,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她们各有各的好,可是他也不差。
他对她们都很好,要钱给钱,要体面给体面,承诺过的从来都兑现,不曾承诺过的,他以为对方也该有自知之明,不应该心存妄念。
便是孟沅君,其实早在十年前,他离开嘉兴时,就已经与她说得十分清楚了。
这么多年的银子供养着,不过是为了践行从前的承诺:跟我一回,绝不再教你吃银钱的苦。
所以,检讨往事,他似乎并没有对不起过哪个女人。
“抱歉,段某以为没有。”
他的回答坦诚到近乎残忍。
孟沅君忍无可忍,扬手打了他一个耳光,待要再打第二下,手已经被他一把钳住。
“《烟雨楼记》也不过是一出戏罢了,之前有冒犯之处,请你见谅。”
那点冒犯,一个耳光也该够了。
孟沅君微微发怔,差点忘了,他并不是一个没有脾气的男人。
果然,他将她的手甩开,下一刻便换了似笑非笑的冷脸,“到此为止罢!嘉兴的庄子、铺子一开始就记在了你的名下,秋水琴苑也已经划给了你。不够的话,天宝阁帐上还有些现银,你想要多少,回头问名安要吧。”
“那她呢?”
孟沅君终究不甘心,还是冲着段不循的背影问出了这句话,“她到底有哪里不一样?”
段不循脚步微顿,只一瞬后,继续向前走,没有答话。
孟沅君在他身后吃吃地笑起来,“她也没什么不同,对吧?你这样铁石心肠的人,对她也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今日的我就是往后的她,我就眼睁睁地瞧着看……”
段不循摇摇头,甩开步子,将这些疯话尽数抛在身后。
世上没有全然相同的两片叶子,自然也没有全然相同的两个人。
每个人都不一样,而静临就是静临。
她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和别人不一样,坐着,站着,走路,哭,笑,恼,怒,骂人,打人,耍赖,算计,嘴犟,逞能,骚情,义气,不知天高地厚……哪里都不一样,教他怎么回答?根本没法回答。
而更重要的是,他发现,遇见她以后,自己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游戏人间,以为活一天就是赚一天,可如今他竟觉得,此生是活一天少一天了。
第89章 入谢府不循送炭,跪静临戚氏求情
谢夫人吃了十副药,头疼的毛病有所好转,又教冉宝儿照着原来的方子给抓了十副,期间果然一次没犯,又吃了几副巩固,以为是痊愈了,就停了药。
哪知好了不到三日,这毛病就又犯了,来势比以往每次都更凶猛,脑瓜仁绷得紧紧的,每蹦一下,谢夫人的脸就跟着抽动一下,忍不住长一声、短一声地嗳呦。
谢父将书卷翻得哗啦作响,不耐道:“妇人就是矫情,实在疼就回床上躺着,睡一觉不就好了?这么乔张做致的有甚用?”
谢夫人只好到床上躺下,偏这病磨人,是教人睡不着的疼法,谢夫人直躺得反酸烧心仍没有困意,不得不又坐了起来。
“老爷,给我倒杯水。”
“这么多事!”谢父埋怨道,将水往谢夫人手中一递,卷起书去书房了。
雅红从外边儿打起帘子,冉宝儿手里拿着一条乌绒抹额走了进来,一瞧见谢夫人的脸色就急了,“伯母,您又犯头疾了?”
谢夫人被折磨得难受,闻言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几天分外冷,怕是被寒风吹着了。”冉宝儿说着到她身旁坐下,“都怪我手笨,这抹额做了半个月,昨儿个才做好的。也不知合不合适,我给您戴上,或许能缓解一二。”
谢夫人没拒绝,按着太阳穴嘶了一声,“你有心了。”
冉宝儿便轻手利脚地将那抹额给她戴上了,顺势坐到她身后,“您躺我腿上吧,宝儿给您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