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儿摇头苦笑,“前面那些就不是肺腑之言了?你们俩果真不是一路人,早断了对谁都好。”
说话间,翠柳眼尖,瞅见门外的人影,瞧身材仿佛是段不循,忙招呼了静临一声。
静临也看到了,便将信胡乱往妆奁匣子下一塞,只等着他从门外进来,心里想着他八成是冲着这封信来的。就见这人在门口踯躅半晌,眼瞅着就要推门了,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那手又放了下去,竟然掉头回走了。
“哎!”翠柳疑惑道,“怎么走啦?”
说着就要过去叫人。
“别叫他!人家不肯赏脸登门,我们何必上赶着请!”
翠柳闻言扭头,却见静临眼睛似怨似嗔地盯着门外,面上已经晕出一层薄怒。
“你又怎么了?”翠柳怪道,“他前前后后为你、为咱们,做了这么些事,要说不是情真意切,那可真就是罗汉转世救苦救难了。还有你,分明也是在意他的,从前见不到时总要偷偷想,如今隔壁住着,却始终不肯见上一面。你们两个人呐,真叫个奇哉怪也!”
银儿也道:“他已经从山西会馆走到了乌义坊,如今又主动走到了咱们门外,你也主动向他迈一步又有何妨?”
静临却又犯了犟,气冲冲道:“她说我,你也说我!不怪谢清和,不怪段不循,全都怪我一个人是吧?”说着竟扭头进了卧房。
“她、她……”翠柳结巴了半晌,“她这些日子的脾气好生古怪!”
银儿宽和笑笑,“别和她计较,她心里别扭呢,过几天自己想明白就好了。”
“有什么好别扭的?”翠柳噘嘴道,“不好与谢大人交待,这个我懂,与段大官人……两厢情愿的事儿,总这么别扭着,我瞧着心里都着急。”
“我且问你,段大官人方才为什么来?”
“自然是为了信嘛,他想知道静临和谢大人断没断利索。”
银儿点点头,“不错。那他为什么又不进来了呢?”
翠柳“啊”了一声,张着嘴发懵了半晌,“这个你可真是问住我了,他为啥又不进来了呢?……难道是他不好意思问?”
“或许有这个因素,但肯定不全是。”
“到底为了啥,你别卖关子!”
银儿看向紧闭的卧房门,故意提高了音量,“从他的角度想,他也觉得委屈,心里也巴望着有人能主动给他个交待呢。”
“……哦,那她……”翠柳下巴一努,无声道,“那她为啥生气?”
银儿伸出指头戳了她脑门一下,笑道:“你呀,朽木不可雕也!”
翠柳嘴一撇,“真麻烦!我和名安就没这些弯弯绕绕,生气了就直说嘛,捂在肚皮里沤着不说,教人硬猜,哪个能猜中?”
“行啦!知道你们俩好,恩恩爱爱,情投意合!别在我这儿显排了,快去隔壁看看你们家名安罢!一时不见如隔三秋的,教人看了牙酸。”
翠柳红着脸啐了她一口,当真去了隔壁。临走前问,“万一段大官人问起这边儿的事来,我咋说?”
银儿笑道:“实话实说。”
待到翠柳走了,她方从《备急千金药方》中抽出一张笺子。
这是小春上次送来的。
正面依旧是密密麻麻批改后的方子,后面却是一张言简意赅的告示。
“惟初草堂招收弟子,需年满十二,谨敏好学……”
程先生亲笔写的,倒是没说不收女弟子。
不过话说回来,也没听说过哪个先生收女弟子的……这倒也无须赘说。
程先生到底是何用意,是随手拿来一张纸做药方笺,还是有意为之?银儿摩挲着这张纸,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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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冉宝儿携着病歪歪的柳兰蕙投奔到谢家,谢夫人就病了。时不时地头疼,太阳穴处发紧、发胀,两耳像是塞了东西,整颗头都觉得沉重难当。
请了相熟的郎中来看,也没看出怎么回事,只说忧思过重,好好睡几觉便能缓解。给开了几副安神药,喝了似乎有点效果,依然三五不时地犯。
冉宝儿事先没说,自作主张央了柳祥,请来了一个颇有名气的李郎中上门来看。谢夫人虽不快,到底领了她这个人情,教那郎中给搭了脉,另外开了个方子,抓了十副药。
实是没想到,这十副药下肚,谢夫人的头痛竟真的有所好转。冉宝儿更是殷勤侍奉,日常为她揉按太阳穴,一按便是大半个时辰,在她卧房里伺候的时间比在柳兰蕙那里的还长。
谢夫人心里再是不甘,此时此刻也是说不出退亲送客的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