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静临忍不住反唇相讥,“旁人是哪个?官人莫不是在毛遂自荐?”
“娘子聪慧,段某正是此意!”
“好不要脸!”
“段某解了娘子之围,娘子不加感谢,怎么还骂人呢?”
“段大官人,”静临深吸一口气,“多谢你今日解围,今生无以为报,来世必将结草衔环,还请不要再跟着我了。”
好一个“来世”,段不循忍不住笑,他给不少人解过围,甚至救过命,被救的人,有说当牛做马的,也有说以身相许的,只有这位没良心的小娘子,一竿子给支到了下辈子。
“娘子何必自作多情,段某只是回金满楼睡觉罢了,倒是娘子一路紧跟,是想明白了,这就要放弃表哥、弃暗投明?”
冤家路窄,这人竟然也是去金满楼。
静临提起一口气,忍着脚上疼痛,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金满楼门口叫门。
夜深如此,金满楼早打了烊,一楼跑堂的小二睡得正香,猛地被人吵醒,自是十分恼火。
“打烊了打烊了,明天再来!”
小二眼睛半睁半闭,直接打发人。
“我是来找人的,敢问柳文彦柳相公是住在哪间房?”
闻听是个女人,小二眼睛睁开了,先看到的却是静临身后高高大大的段不循。
“诶呦,是您老人家回来了,小的等您一晚上了!做碗醒酒汤给您送上去?”
段不循道:“柳文彦住哪?”
小二明白过来,原来这俩人是一起的,遂笑道:“柳相公住三楼,登州间,就是从尽东头往西数第二间。”
小二话音未落,静临已经噔噔噔上了一层楼。
到转角处,她还是停了下来,扭头冲楼下神色莫辨的段不循道了一声“多谢”。
第7章 诉衷肠表妹爱表哥,抱不平商人打举人
“名安,你上这边睡来!”
段不循没好气,名安也有点尴尬。
俩人掉了个,各自躺回床上,室内再度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隔壁登州间的喁喁细语和嘤嘤哭泣渐渐止住,名安不禁松了口气,没话找话道:
“这地方隔音真差,下次咱不住这了!”
段不循翻了个身,“睡觉!”
名安偷偷吐了吐舌头,心道这叫什么事啊。
刚有点困意,隔壁却又传来了动静,这回不是说话声,而是床板子的咯吱咯吱声。
名安一下子来了精神,将一只红耳朵紧紧贴在墙壁上,巴望着还能再听见点别的。
不过,那咯吱声只响了几下便停了,名安忍不住小声奚落,“就这么几下,真没劲!”
却听身后段不循“呼啦”一下掀起被子,好长半截身子坐得直挺挺的,脸瞧着比夜色还黑。名安见状赶紧跟着坐起来,“爹你睡不着啊,要不换一间?”
“不睡了,出去走走!”
段不循披上衣服就往出走,名安急道:“等我会!”
“不用,你睡吧。”
段不循说着话,人已经开门出去了。
隔壁登州间内,冉静临满面潮红依偎在柳文彦怀里,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在娘家时,她与柳文彦曾偷着试过两次,算上这次,也不过是
第3回 。若说滋味,其实身体的欢愉十分有限,倒是情感的满足更多一些。比起那事,她更爱与柳文彦耳厮鬓摩的温存时刻,就像现在这样,俩人紧紧依偎着,有无穷无尽的话想说。
“柳——文——彦——”
“嗯?”
“柳——文——彦——”
“我在呢,做什么?”
静临将额头往柳文彦下巴上蹭了蹭,声音透着羞赧,“没什么,就是喜欢念你的名字。”
柳文彦心中一软,用力抱了抱她,温声道:“静临也好听,静女其姝,临花照水,正配你,姑母这名字取得好。”
听他提及姑母,静临刚刚放松的心弦不禁重新绷紧。
柳文彦的姑母正是冉常的正妻、静临的嫡母,柳兰蕙。柳夫人端庄贤惠、进退合度,识文断字却不卖弄文墨,心思通透却又大度豁达,即便是冉常这样荒唐的人,在柳夫人面前也总会放尊重些,阖府大小事务,也尽放心交由柳夫人掌管。
静临刚出生就被抱到柳夫人膝下养着,十七年里悉心教养、耳提面命,不可谓不尽心竭力,柳夫人对她视同己出,静临对柳夫人,亦有深厚的孺慕之情。更难得是,柳夫人诞下冉宝儿后,待静临一如往常,教养之用心甚至超过了亲生女儿。
这份心思从她亲自为两个女儿取的名字上便可一窥:大女儿是静女其姝、临花照水,小女儿则敷衍得多,只拿乳名“宝儿”充了大名。
柳夫人教养严格,静临幼时尚不能完全理解,更兼那人偷偷挑唆,有一阵子便觉得嫡母跟自己不亲,只跟妹妹亲。可等年岁渐长,亲眼目睹了那人的许多不成体统,她方才明白嫡母的良苦用心。嫡母是拿她当大家闺秀养着,之所以严苛,正是爱之深,望之殷,责之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