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宅。”何家炳看了眼导航:“您是要去医院还是回老宅?”
汤乐面色沉寂,玻璃透出的光影黑压压地笼罩在他的侧脸。他将夹烟的手伸出窗外,灰白色烟灰簌簌而下,笑不见底,狠色显露:“当然是回老宅。”
灯火通明的庄园,辉煌的灯色将整个外围包裹了起来,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隐匿在森林的皇宫。
用鹅卵石砌起来的鱼池立着一道龙门,胖嘟嘟的鲤鱼时不时地向上跃起,正财位方向立着一公一母两个大貔貅,象征吸纳八方来财。
车子从庭园驶进,停在喷泉前方的门楼下。还未下车,汤乐就看到冯伟诚一脸严峻地等候着。
“冯管。”
见到汤乐,冯伟诚似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花白的头发。
“大少,你终于翻来啦。”[大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冯伟诚今年五十岁,在汤家做管家做了三十余年,做事严谨细心,待人接物周到有分寸,可以说是看着汤乐长大的,汤乐对他一向敬重。
“事发突然,我也很意外,我回来的时候老爷已经被常女士送到医院了,本想到病房看看老爷的情况,结果,唉。”冯伟诚边说边烦闷摇头。
此时已将近凌晨,天际线黑漆漆成一条直线,本就为数不多的惨淡月光被挤压在层层的乌云后面。
苍茫暮色为汤乐渡了一层阴恻恻掠影,他扯开领带,鼓动的肌肉线条表露出他的怒火。
“汤绍钧系边度?”[在哪里?]
冯伟诚快走两步按下遥控器,打开防爆装甲门:“二少跟其他少爷一起,在一楼大厅。”
汤乐当即看了眼何家炳。
何家炳马上会意,招呼身后的保镖小跑进入将大厅从四周围住。
汤乐不紧不慢地迈着步伐,从裤兜里掏出烟咬在嘴里。
走廊来回走动的
女佣男仆瞧见他,都纷纷点头示意。
嘈杂的说话声由小变大,越来越近。
宽阔的圆弧形复古中央厅,镶嵌了蓝宝石的吊灯从天花顶端垂直下来。
迷离的光影悉数爬在所有人的身上。
人很多。
有正在交头接耳女人们,她们都曾是汤振海的情人,至于是第几奶,汤乐已经不记得了。
还有正襟危坐的几个少年,他们当中有穿高中校服的,也有染着黄毛的,还有戴着眼镜一本正经的大学生。
这些都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汤振海风流半生的杰作。
见到汤乐,原本肆无忌惮有说有笑的那些人立即噤了声,紧绷着腰背像是在等待审判一样。
面无表情的保镖堵在了大厅四角。
汤乐阴刻的目光从他们的身上扫过,轻薄烟雾缓缓呼出,他盯紧了坐在轮椅上的人。
汤绍钧转动轮椅上的按钮,轮子朝后一滑,与汤乐保持距离的同时不甘示弱地回望他,身材魁梧的何家炳抵在了他的轮椅后面,像是抓犯人一样。
汤绍钧语气不善道:“汤乐,这是家里,你想干什么!”
汤乐冷笑一声,无视汤绍钧受伤模样,直接上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单手将他提了起来。
汤绍钧意外他的动作,双眼瞪大,死死抓着轮椅的扶手不放,脖颈涨的通红,怒喝:“汤乐,疯了吧你,放开我!放开我!”
汤乐对他的怒火声充耳不闻,手臂一用力,直接将汤绍钧给甩到旁边的沙发。
嘭一声!
汤绍钧的后背就摔进了沙发凹,受伤的膝盖也在冲击之下磕碰到了茶几一角,疼的他龇牙咧嘴,捂着膝盖嗷嗷叫。
其余人见状纷纷大吃一惊,惊愕声此起彼伏。
那几个小男孩在此之前只在新闻里见过自家‘大哥’的模样,对他阴郁暴力的一面毫不了解,直接惊呆在了原地,嘴巴哦圆甚至能塞进一个茶叶蛋。
谁也没料到汤乐会这么野蛮,汤绍钧的人慢半拍才想起来要护主,何家炳一夫当关挡在他们前面,雄赳赳地吼一句:“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
两手花臂的何家炳往那一杵,像东海里的定海神针,唬的大家不敢上前。
汤乐一手夹着燃到一半的烟,一手掐紧了汤绍钧的脖子,语调森冷:“你对爸做了什么?”
汤绍钧奋力挣扎着,瞳孔通红,青筋从他的太阳穴位置一路爆出,汗如雨下。
他仰起头对汤乐吼:“有病是吧你,你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啊,你他妈的就你有保镖是吧,发什么疯!”
汤乐瞳仁猛缩,右手力气骤然收紧,好整以暇地从嗓尖冒话:“怎么,你当初要杀我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汤绍钧的呼吸渐渐激烈,窒息之下翻起了白眼,冯伟诚冷汗汩汩,看到汤乐狠厉模样,他纠结的步伐前进半步又退缩了回去,最终顿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