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五笑一声,这才将事情道来。
过了年他已是二十有四,老大不小的年纪。
年三十守夜,老娘拉着他说话,求着他成家。
这话已是老生常谈,然而这回老娘老泪纵横,伤心不已。
皆因去年中旬她重病一场,怕是不能久活于世。
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不成家的小儿子。
其间说起早过世的爹,又道让他受尽委屈,但不管如何,他总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
总不能眼睁睁看他总不成家,她死都不能瞑目啊。
按说原五听多这话,该是触动不大。
然而随着年纪慢慢长起来,身边人时不时的劝诫,他渐渐有了些压力。
压力并非来自他人,而是他自已。
一日日等下去,他也不免怀疑自已的决定是对是错。
杨应和听明白了,皆因他不知道自已还要等多久。
万一是蹉跎大半生呢。
他光想想都觉得等待的滋味太不好受,太孤独。
都佩服原五,居然能坚持这么久。
换别人早就娶妻生子,或是越线坐实夫妻行径。
守不守清白,作为过来人来说,差别相当大。
就如现实与虚无,可谓天差地别。
虽非亲身感受,杨应和却是能理解原五,皆因二人牵绊太少太少。
但他总不能出主意,明着说要二人睡一觉,把虚无变成现实,就能解决他的愁绪。
这种事变数太多,难劝解。
又是事关一辈子,杨应和只听,偶尔说上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半坛酒下肚,原五有了醉意,话多起来。
有的没的,混说一通。
喜月收了活计,把菜汤重热一遍,打水进屋洗漱上床。
隔着一道门,把原五的话听的真真切切,句句不提程英。
却是句句围着她打转。
欢儿想起周春玲,同是为情所困。
手枕在喜月肩头,悄声说道:“情字也忒伤人了,还是不爱的好。”
又道:“大姐还好对李庆有感情不深,要不然该多痛苦。”
喜月本来在想着请人建灶房的事,闻言嗯了一声。
听到外间原五长叹短吁,不免心思波动,话本子上的情投意合实在难得。
现实夫妻,十之八九为柴米所累,哪有闲心儿女情长。
富人家倒是衣食无忧,可三妻四妾,更难有专情。
想来只因难得,才更得文人歌颂。
写出那些缠绵的爱情话本子,哄骗不少不谙世事的姑娘小子。
欢儿问喜月,换她是原五会如何做?
喜月设身处地想一回,换自已的性子,要么在程英成亲前奋力博一博。
要么转而寻个合适的人成亲生子过自已的日子。
逃灾离家前,听说书先生讲话本时,她倒是想过以后找个情投意合的郎君过日子。
经历娘被迫二嫁,大姐和离,情情爱爱于她不过境花水月。
能抓得住的现实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她想,或许她是个自私的人吧。
所做所行,总是再三权衡利弊,于自已有利才会去做。
像原五这种舍已为人,痴心相守的事,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就如若换她是周春玲,要么决绝非程望不可,要么强迫自已放下。
绝不会像她这般为难自已,做出很多无用之事。
不过很多事情当局者迷,唯旁观者清。
真碰到了,也是难说。
叹息一声,欢儿不再言语。
起的早,又是忙一天,喜月昏昏沉沉,意识渐散。
带来的一坛酒,大半进了原五肚子,杨应和始终清醒着。
原五酒量不错,许是因着失意,到最后醉的失了意识。
天冷役所想必早关了门,杨应和懒得折腾,索性将他架进里屋。
原五的酒品还不错,醉了就安安生生睡,并没有耍酒疯,也没有惹人烦的无穷无尽的酒话。
隔日早上喜月起来,桌子上碗筷酒菜已经收拾过。
净手做糕,至天亮原五方起,打着哈欠出来,微微有些歉意。
砂锅里焖着地瓜粥,杨应和留他吃早饭。
原五没客气,就着腌萝卜条吃了个杂面馒头,呼啦啦喝掉一碗稠粥,潇洒的摆手去了。
回到役所去换皂服,同僚误会挤眉弄眼笑问他昨晚去了哪逍遥。
原五如实道来是与杨应和喝酒至深夜,怕吵到他们才在他那留宿一夜。
旁人自是不信,笑的意味深长。
原五也不再解释,随他们闲话。
方生听了没甚表情,却是信他的。
一道巡街时问了一句:“想喝酒怎么不来找我?”
第292章 程连做工
原五摸鼻子笑笑,冲方生道:“本来是准备去找你,那些话只怕你听腻了,换个人说。”
方生瞥他一眼,想必是刚过完年怕打搅家人,才去找的杨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