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是他一见即动心的姑娘。
未待多思喜月已经跟过来,当面点数后交糕,其间一句闲话皆无。
待他,只当作陌生人一般。
李庆有没话找话,笑着赞她生意好。
喜月客套露出些许笑意,并未答话。
李庆有讪讪离去。
心中滋味难以言表。
回去后见到听琴,目光直视着打量。
脑中浮想很多人都好奇问的那句,到底看中她什么?
在这一刻,他也有些怀疑了。
说实话,听琴的相貌和宋腊梅根本没法比。
尤其是此刻她大着肚子,粗拙做活的样子。
不及宋腊梅窈窕,不及宋腊梅好看,更不及宋腊梅有韵味。
对着她已经很久不曾有过心跳加速。
两人在一起的日子日渐平淡。
日渐索然无味。
听琴已把李婆子的药煮好,唤着他端去屋里。
李庆有回神,摇摇头试图把万千思绪抛去脑后。
他与宋腊梅绝无可能,不该再想太多。
要知道想的多只会徒增烦恼。
从听琴手中接过药碗,端去屋中。
李婆子见他进来,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声。
那女人登堂入室,自已却无心力赶她走。
也是可悲可叹。
病中日日在床上躺着,她倒真生出算了吧的念头。
都不知道自已还能活多久,继续斗气下去又有什么用?
她死后,那女人必定会进李家的门。
区别只是她长埋地下,就听不到那些闲言碎语了。
在死字面前,一切似乎变的不再那么重要。
她只觉得疲倦。
深深的疲倦。
是身体上的,更是心里的累。
药喝下去,她开始犯困。
睡了也好,就不用胡思乱想,觉得人生无趣。
眼皮子越来越沉,李婆子沉沉睡去。
李庆有做活,听琴歪去西间里躺着,半眯着眼,似睡非睡。
实则她在思索李庆有刚刚的走神。
他必是在那边见到了宋腊梅。
他心里是还有她吗?
颓然发笑,她眼中却满是冷意漠然。
男人果然是见异思迁,不可靠。
她见过太多搂着花娘调笑时,戏说家中夫人是母老虎,扭头在楼外撞到,却是扯着娘子作恩爱状。
令人作呕。
李庆有念着宋腊梅并没有让她太过意外。
他同是个男人。
又怎么会例外呢?
他也只是犯了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不那么专情罢了。
不该计较的。
可为什么会觉得悲哀?
为什么会鼻头发酸?
抚着高耸的肚皮,她也想问一问自已,值得吗?
他值得自已伏低作小,抛下面子低声下气服侍一个看低自已的婆子吗?
若没有她,自已早就进了李家的大门。
听琴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自已终是不够狠心。
每日煎药做饭是她,完全有机会让李婆子悄无声息的一命呜呼。
解决了她,就能正大光明进到李家。
反正已经照顾那么久,不说孝贤,也已尽了本份,外人无话可说。
而现在只是让她多睡了那么一会而已。
且不会伤其根本。
怎么做对自已有利,她心中很明白。
为什么没有做?
只因她心中还存着一丝良善。
说实话,她挺理解李婆子的。
纵然被她为难怨恨过,却深刻明白她所做一切都是为李庆有好。
若换自已,也很难接受一个妓子。
这两个字让她心头一痛。
很想说自已不是。
可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已。
从失去清白之身的那刻,她就已然成了妓。
即使她只有那么一个客人。
即使她是十万个不情愿。
即使她是身不由已被迫失的身。
因为若非是妓,怎么会是别人想睡就能睡呢?
听琴闭眼,不愿再回忆过去。
回忆那肮脏、可怕、无力的过去。
再等一等吧。
她不想手沾血。
不想孩子有个狠毒的母亲。
她想她所拥有的,都是靠努力换来的。
以后可以在孩子面前光明正大,无愧于心的说,她是堂堂正正进的李家大门。
是被人心甘情愿迎进来的。
忙完一天,喜月还要理账,算出几家喜饼要结的尾款。
杜巧娘打着哈欠上床,盯着她拨盘算,不敢出声,怕扰乱她思绪,又得重新算。
等的快要睡着才见她停下来,忙让出暖热的位置,道:“快进来睡。”
喜月脱衣吹灯钻进被窝,搂住杜巧娘笑嘻嘻道:“娘真好。”
杜巧娘反身搂住,并在她脸上摸一把:“冰凉凉的,跟冰碴子似的。”
喜月笑两声:“算着都是钱,不冷。”
“娘你知道吗?单明儿一天,喜饼钱都有八两,咱至少挣四两多,回头结了石板钱,还能有不少剩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