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几分嘲弄，又带着几分困惑地道：“你也觉得……做得不对？ ”
路明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回答道：“我是个外人，你们母女俩的事我本来不应该多嘴，但你也知道，我很喜欢小鑫，甚至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我是看不得这孩子总是愁眉苦脸的，你别嫌我多事。”
向晚听完，沉默了几秒，眼中的困惑慢慢消散，变得晦涩深沉：“你的确管得太宽了，你根本不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鑫，她从我的肚子里出来，这个世界只有我这个当妈最爱她，你算什么东西？”
路明也没想到向晚突然翻脸，这位母亲虽然对小鑫多有苛责，但对于他们这群邻居一向是客客气气的。
可不管以前关系有多好，都不代表她可以随意朝他甩脸子，他凭什么要承受这些莫须有的怨怼？
路明语气也冷了下来：“该说的我都说了，反正怎么做还是看你自己，孩子是你的，也不是我的，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是你这个当妈的负责。”
说完，路明又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冲，他补充道：“我话说的有点重，但我没恶意，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也明白你很不容易，但孩子有孩子的想法，我觉得你还是少点干预……”
向晚忽然反问：“原来你也知道我不容易啊。”
“什么？”路明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向晚的脸上忽然扬起一道大到夸张的笑容，她的嘴巴分裂成两瓣，犹如张开的食人花，当鲜红的内里尽数绽放后，藏其中的纸人便由此展露。
最先冒出头来的是一双稚气未褪的眼神，这双眼睛他曾见过无数次，正是来自于小鑫，可当这具属于小鑫的纸人从向晚的体内钻出来的一刻，这件事的走向就瞬间变得恐怖起来了。
她们上楼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路明不敢继续想象下去了，虽然他也是个异种，但是要他亲手杀掉与自己相伴多年的母亲，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
路明崩溃地大喊：“小鑫！你疯了吗？她是你妈妈！你怎么能伤害她！”
但随着纸人的全貌渐渐浮出水面，路明忽然多了几分不确定，因为这个纸人的鼻子和嘴巴根本就不属于小鑫，而是分别属于两个不同的人。
这到底是个什么？！
纸人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脸上挂着大到夸张的笑容，她步伐缓慢地走向路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头的鼓点，轻而易举便能引起心跳的共鸣。
阿美和路明神情紧张地看着眼前一幕，虽然同为纸人，但对面展现出来的惊人气势却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感到了害怕，这是源自于力量的绝对压制，但又因为他们之间那丝极为微妙的联系，对于面前的纸人，他们又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依赖和信任，在这种感情的牵引下，他们甚至想要不管不顾地跪倒在她身旁。
“我可怜的孩子们，难道连妈妈都不认得了吗？”纸人缓缓开口，三道截然不同的声线糅杂在一起，组成了一种极为怪异的腔调。
她面目柔和，眼底却一片漠然，像是一座精心雕琢好的雕塑，在她的身上根本看不到半分属于人性的存在。
但或许是因为他们力量同源，在此刻，他们竟然对面前的纸人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甚至想要冲过去，想要匍匐在她膝下，就像孩子匍匐在母亲身边，等待着母亲温柔的抚慰。
阿美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但她也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的，她面色阴沉地看着逐步靠近的纸人，冷声呵斥道：“别过来！”
纸人又往前走了一步，脸上似是流露出几分受伤的神色：“阿美，你向来温柔体贴，是妈妈最喜欢的孩子，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能对我大呼小叫呢？我知道了，一定是王铭那个畜生带坏了你，真是可恨啊，明明已经死了，却还阴魂不散。”
阿美怒斥道：“闭嘴！你没有资格骂他！”
“啪！”纸人的身影犹如飘忽不定的鬼魅，转瞬之间便已经来到她的面前，阿美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但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产生。
纸人粗粝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像是在对待自己最为珍视的孩子，那双稚嫩的眼瞳中透出浓郁的掌控欲：“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们的人，哪怕你们做错事了，我也不会计较，我知道我的孩子们只是太寂寞了，所以一时犯下了糊涂事，但没关系，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还能够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