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了掀眼皮，庄嬷嬷看了台阶上的西太后一眼。
主子还是那么威仪十足。
可看她的眼神，却不复之前的赞许。
如今只剩下厌恶和嫌弃了。
“咳咳咳……”
庄嬷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一口血水，喷涌而出。
“庄嬷嬷！”
晚雪哭红眼，欲扶起人去找太医。
庄嬷嬷眼睛的光逐渐涣散。
她对主子忠心一辈子，如今却要命丧主子之手。
还真是应验了那句话：她的命，都是主子的。
不甘心啊。
“阿雪，你可愿意当我的干女儿？”
“待我死后，把我的骨灰带出宫，埋在牛头山，魂归故土。”
庄嬷嬷挣扎伸出手，去握住晚雪的手。
晚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庄嬷嬷虽然是西太后的人，但对她很好。
是她对不起庄嬷嬷。
若有来生，她一定好好报答庄嬷嬷。
“记住，一定要把我的骨灰埋在牛头山山脚的那棵歪脖子树下。”
“那是我年轻时，就为自已准备的墓地。”
“若是我不能埋在那，我做鬼都不安心的。”
庄嬷嬷紧紧抓着晚雪的手，血水都把晚雪的袖子给染红了。
牛头山山脚？
歪脖子树？
袁允棠琢磨着庄嬷嬷话中的意思。
据她所知，庄嬷嬷的爹娘就是城南牛头山的村民。
后来因为牛头山被牧府看中，想着办法低价买了下来。
牛头山附近的村民，不得已卖身进牧府为奴。
庄嬷嬷让晚雪把自已的骨灰安葬在牛头山，也算情有可原。
山腰也好，山顶也罢，都比山脚更适合当墓地。
庄嬷嬷眼光可不差，不可能给自已找一个风水不好的地方当墓地。
除非，山脚的歪脖子树下，有什么东西。
袁允棠眼神再次落在庄嬷嬷身上。
跟晚雪交代完后事的庄嬷嬷，缓缓抬头，眼睛看向西太后。
西太后却别过眼，脸上丝毫没有怜悯之意。
庄嬷嬷失笑。
眼睛一挪，视线落到了袁允棠身上。
四目相对，庄嬷嬷微不可见点了点头。
第256章 有时候，天真也是一种福气
庄嬷嬷眼睛的光彻底涣散，头重重耷拉下来。
“庄嬷嬷？”
“庄嬷嬷您醒醒啊！”
“太医，救命啊！救救庄嬷嬷啊！”
晚雪抱着庄嬷嬷，哭得撕心裂肺。
“西太后，您是庄嬷嬷的主子，如今人不在了，可否给她一个体面离开？”
“您礼佛，定会成全庄嬷嬷的遗愿吧？”
袁允棠从椅子上起身。
叹了一口气。
庄嬷嬷死前跟她透露了消息，作为回报，她会给庄嬷嬷一个体面的。
“既然皇后不嫌晦气，庄嬷嬷尸首你带走便是。”
袁允棠想带走活着的庄嬷嬷，绝无可能。
但是死了的庄嬷嬷，请便。
背主的奴婢，死便死了。
“侍香姐姐，我有罪。”
“我从没想过，要害死庄嬷嬷。”
“庄嬷嬷还想收我为干女儿，可我一开始接近她的目的就不单纯。”
……
出了甘泉宫的晚雪，神情悲戚。
“傻瓜，你以为没有你，庄嬷嬷在甘泉宫就能善终吗？”
侍香看得透彻。
西太后骨子里，就是一个凉薄的人。
无情又无义之人，是不会善待奴仆的。
哪怕庄嬷嬷伺候了西太后几十年，也很难善终。
晚雪神情蔫蔫的。
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好了，明日我陪你将庄嬷嬷的遗体送回牛头山。”
“皇后娘娘给了我一个月的假，庄嬷嬷的身后事，有我陪着你呢。”
“别难过了，庄嬷嬷若泉下有知，一定希望你好好的。”
侍香已经把这段时日出门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这一次出门，她势必要探清楚牛头山的秘密。
主子交代的事，她一定会完成的。
“侍香姐姐，多谢你。”
晚雪感动得一塌糊涂。
侍香拍了拍晚雪的手，笑得意味深长。
有时候，天真也是一种福气。
“娘娘，奴婢明日就跟晚雪送庄嬷嬷的遗体回牛头山了。”
“奴婢把药膳方子，还有您喜欢那几道菜的方子都写了下来。”
“奴婢不在棠梨宫，您一定要好好用膳，不要经常吃爆辣的菜，不要熬夜看话本还喝果酒助兴……”
侍香实在是放心不下主子，一样样叮嘱着人。
从小到大，她从未跟主子分开过半月以上。
这次若不是为了那树下的东西，她定然是不会离开这么久的。
袁允棠端坐在椅子上。
比学堂上听夫子授课的学生还要端正。
“好好好。”
“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