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咳着缓了片刻,抬眸用力的瞥向身前的誉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将虞霍……即刻……打入,天牢。”
说罢,便靠着誉王晕死了过去。
第87章
虞霍连夜被刑部押入了牢中。
即便先前已有了皇帝的态度做心理准备,但虞霍突然入狱的消息仍旧给虞清光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官员入狱乃常事,虞霍也只是万千中的其一。
可天子重病,却是大事。
誉王同皇帝争执那一晚,经太医查证一瞧,发现是积劳成疾,加之急火攻心,这才吐了血。
除此之外,还有跟太后同样的心衰之症。
这倒也有迹可循。
那霜心草在太后宫中的梅树下埋着,皇帝时常会去小坐,自然也会被霜心草的气味侵蚀,只是去的不多。
皇帝自太后驾崩后便思虑过重,更是常常批阅奏折到深夜,年纪大了身子自然也吃不消。有些小病哪怕经年累月,也只能瞧出来个端倪,但却贵在个“累”字。
那场争执便是引,一旦有了裂缝,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宫内虽戒备森严,但皇帝病重的消息却不胫而走。
誉王更是彻夜未归。
前头虞霍的事还未了,这边誉王去了一趟宫里,竟是将皇帝给气倒了。国君卧榻,再紧要的事自然都要置后。
而鄢容身为后辈,也理应入宫探望。
虞清光明白这个道理,无论为君臣还是为亲人,鄢容这个身份都要进宫面圣。
可誉王本就是为了虞霍惹了皇帝不快,她爹这事,还能有转机吗?
鄢容见虞清光神色忧虑,便悄悄的捏了捏她的手,待虞清光看过来,才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两人正在宫内,前头有引路的内侍,自然也不方便说话。虞清光看懂了鄢容的眼神,便也扯出一抹笑回应他。
“不想笑也可以不用笑。”鄢容轻声道。
虞清光只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内侍领着二人一路穿过宫道,又绕过两道水榭,这才到了皇帝所居的章台殿。
入了夜,宫中并无多少侍从,偶有宫娥内侍走过,见到人也只是立在墙下屈膝福礼。
宫道上静悄悄的,只有细碎的脚步声。
皇帝刚醒过来一个多时辰,不宜太多人看望。
誉王自昨日入了宫,便不曾回来,鄢容此番入宫,一来是看望皇帝,而来则是顺便将誉王接回王府。
今日的夜有些燥热,虞清光又穿了好几层,到了章台殿额上已经起了薄薄的一层汗。
待到了殿中,黄帐曳地,层层叠叠掩着窗棂,飘着一股苦涩的药味儿。
引路的内侍不再往里进,只是对着两人支手:“二公子,夫人请。”
鄢容点了点头,绕过屏风进了中殿。
章台殿有三进门,皇帝的寝室在内殿,一般贴身伺候的内侍和宫娥都侯在中殿等诏。
入了内殿,只见两根雕龙梁柱屹在两侧,一扇檀木雕刻的千里江山图的屏风摆在中间,以绣金的纱帐做掩,上头还坠着拇指大小的红蓝宝石,好不华丽。
屏风之后,便是皇帝的寝室。
不及鄢容开口,里头人影攒动,便见陈公公从屏风内走了出来,对着二人福了一礼:“二公子,夫人,请进吧。”
两人到了内殿,屋中闷热,药味更是浓郁。
一道轻薄的纱帐隔在榻前,皇帝便半靠在其内的榻上。
床侧便还站着两人,一人乃是昨夜入宫的誉王。另一人乌发高束,着一袭靛蓝色锦袍,背对人站着,又隔着一道帷帐,便看不太清楚。
似乎听到了有人来了,那人方才转过身去。
垂下的那道纱帐用金线绣着龙纹,外层还坠着细碎的珠玉,撩动时方能听见清脆的击打声,映在烛光下也尤为炫目。
先是一只修长洁净的手探出,撩起那缀玉的纱帐,一张熟悉的面容方才映入眼帘。
不是旁人,而是钟子盈。
见到虞清光,钟子盈朝她温和一笑,点了点头。
虞清光先是愣了一瞬,而后垂下眸子,淡然的好似不曾认识他一般。
皇帝瞧见了鄢容,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小容。”
鄢容拱手上前,“陛下。”
皇帝见他客套,视线在他身上停顿片刻,后才叹道:“坐下说话。”
鄢容岂敢坐在御榻上,只是收了手,并不动身。
皇帝也不再劝他,视线越过鄢容,看向了站在他身后的虞清光,“那是你的妻子?”
虞清光被皇帝点了名,只好从鄢容身后走出,鄢容也顺势拉住了虞清光的手:“听说陛下抱恙,便随我一同来了。”
皇帝看着两人这般模样,面上浮现一抹笑:“好孩子,朕无妨,只是些小病,休息几天便好了。”